他的知识十分渊博,对各种类型热武器的工作原理如数家珍,还跟我讲起国外最近研究出的一种新型鱼.雷水下推进技术。
我听他说着话,同时分出一半心神注意着目标的动向。
眼看对方要转移到甜品区,我顺势站起身跟老人道别:“抱歉,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做,先告辞了。”
还不等离开,老人突然叫住我:“小姑娘,这是我的名片。”
我有些意外地双手接过,看到名片上的姓氏时先是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老人一眼。
他姓高穗。
和我印象里的母姓是一个。
我那个渣爹总是酗酒,喝醉后嘴里偶尔会吐出一些话。比如我原本的名字应该叫高穗由果,高穗是我母亲那边的姓氏。
老人看着我,目光依旧温和平静,仿佛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后,终于抵达彼岸。
“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家里的小辈都不喜欢听我唠叨,只有你愿意跟我讲这么多。”
他笑了下,这个极其浅淡的笑容倒是显露出几分久居高位的傲然和自信。
“以后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找我。”
我沉默片刻,牵起裙角,屈膝行了个十分乖巧又淑女的礼仪:“那先跟您说一声谢谢。”
说完我立刻转身离开,前往目标所在的甜品区。
与此同时,我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太宰治在上船之前特意跟我指认前警察厅长官,这个举动到底是无意还是试探?
我很可能是高穗家流落在外的孩子,这件事情他又是否知情?
如果知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连我本人都是刚刚才知道,甚至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情,那我所有的接近计划里,是不是都有他故意纵容的成分?
我记得贝尔摩德说过的两种可能——
他快死了。
他在欲擒故纵,将计就计。
到底是哪种?
等等?
我的脚步忽然一顿,蹙起眉。
“不对,我好像没必要过度探究这个问题。”
不管是不是对方纵容了我的靠近,我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完成暗杀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任务,然后金盆洗手。
既然太宰治想要谋权篡位,那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接下来只需要合作就好。
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比如他隐瞒和接近的目的,是真的所谓一见钟情,还是故意设套让我上钩,这些根本不重要。
这样想着,熟悉的燥意却再次席卷而来。
我站在冷气十足的大厅里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氧分填充进胸腔,让没有来由的情绪渐渐平稳,也让大脑迅速冷静下来。
现在的重心,是解决手头的目标。
我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经过放食物的长桌,我随手拿了块苹果派当做掩饰,正要靠近目标时,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这个好吃吗?”
我回过头,看到之前在目标附近见到的那个白毛。
他戴着单边耳坠,发尖透出几缕红,如同被冰雪覆盖的火焰。
脸很好看,姿态也优雅,肩平背直的身板又让他多出几分利落的气质。
总之是个让我很想画下来的美人。
“冒昧打扰了,我是条野商社的社长,条野采菊。”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接过名片,注意到对方一直闭阖的双眼。
“你这样走路不会平地摔吗?”
对方沉默片刻,说:“不会,已经习惯了。”
大概是个盲人,我想。
猎犬会启用一个盲人吗?
我试探道:“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你说的帮助是指?”
“日行一善,老师说关爱残疾人是美德。”
面对美人,我一般都比较有耐心:“你需要什么食物吗?或者我扶你去想去的地方。”
对方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那就帮我拿个苹果派吧,就和你手里拿的这个一样。”
我手里拿着的……等等,他看得见啊?
不对,我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可能不是用看的,而是有其他方法感知外界。
我扫视一圈,给这人拿了一盒法国进口的蓝纹奶酪。不愧是待客周到的铃木财团,连这种奇葩食物都预备了。
条野采菊:“……应该不是这个吧?”
“哦抱歉,我看错了。”
我笑容可掬道,给他拿了冰岛特产发酵臭鲨鱼。
条野采菊:“……好像也不是这个。”
我故伎重演,又给他拿了一碗俄罗斯冻汤。
这玩意儿其实就是在冰凉的格瓦斯里加上酸奶、小茴香、黄瓜、胡萝卜、鸡蛋和火腿肠,味道很怪,连我这个俄罗斯人都不吃。
条野采菊:“你是不是耍我呢?”
“难道不是你在耍我?”
我直接连汤带碗加上蓝纹芝士和臭鲨鱼一起往他头顶一扣,故作生气道:“看得见还装什么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