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当然有意思了,李仓东的电影就没有没意思的,可业内人眼光的有意思,有想法,有才华,有格调,到观众那里就是好无聊。这东西也是一种玄学,李仓东也放弃挣扎了。
想开了?不不不,这东西没办法想开,观众代表着票房,票房代表下一部电影能找到多少投资,这东西就不可能想开,再追求艺术的艺术家也是要吃饭的。
要吃饭的艺术家们纷纷上车去觅食,林瑞贤打着哈欠牵着李正宰的手跟在大部队边上。
按时间算其实还属于新婚也就是没有蜜月旅行的夫妻,在女演员为拍摄奋不顾身时闹到冷战,转头李仓东说要来威尼斯,片场暂停拍摄,两个也就和好了。
也没有特别的谁哄谁,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林瑞贤回家后跟李正宰说,我饿了要吃拉面,老公煮了拉面,小妻子吸溜了大半碗,剩下的一个低被李正宰吃了。同分一碗面后,两人就和好了。
和好于飞威尼斯的前一晚。
和好了,林瑞贤就能跟大狐狸低头说,我不是不理解你的担心,但我也想你能理解我对演戏的热爱。李正宰的大佬人设里一向没有低头这回事,他做的是迂回表达我理解你对表演的热情,但你也得理解我担心你的身体。
两边说到底还是为‘爱’争执,只要‘爱’还在就不会出大矛盾,何况都是很会跟人相处的类型。说一说,闹一闹;亲一亲,抱一抱,这件事也就算了。
不算也不行,不算隔天他们俩就要去见孔侑了。李正宰能在见情敌之前放任两人关系纠缠吗,必须不可能啊。
见了孔侑的夫妻还是情侣的身份,情侣们关系很好,一直牵着手呢。孔侑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就维持着同僚和朋友的关系,大家一起来参加电影节么。
在林瑞贤看来,威尼斯电影节比戛纳电影节要好玩的多,路边到处都是电影人,附近到处都是剧场,随便走进一家剧场都能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精品。在电影节上作为参赛作品的参与者参加记者会,面对的也都是纯粹聊作品的记者,那真的太开心了。
李正宰不是很懂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威尼斯,每天都在外面待到困得不行了才回酒店睡觉,睡醒了立马就想出门。在戛纳也没那样啊,不是都待在酒店里的么。
就是因为都待在酒店里,戛纳才不好玩的。林瑞贤的记忆中,她在戛纳那段时间身体一直不舒服,还跟李正宰飞来飞去做检查,根本无心去参加一场电影‘游园会’,能好玩就怪了。
不管怎么说,来了威尼斯对林瑞贤就是鱼入大海,每天都在浪。
而李正宰能陪她浪的时间并不多,他的更多时间花费在跟各地制作方的交流上,这边都是好团队,好的创作者,戛纳他其实也没工夫去感受那些,威尼斯就不一样了。
老公不在,那谁在?孔侑在。
林瑞贤在同一天第四次碰到孔侑,就不觉得那是巧遇了,她来是看一部阿拉伯语的电影,也是女性挣脱世俗困境的题材,跟《钢琴课》的内核有相似之处。
两人在入场时撞见了对方,林瑞贤扬眉笑笑,孔侑则带着些许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惊讶,随后各自找位置坐下,离的不太远,观影的最佳观赏角度就那么几个位置,也就隔了三个人。
他们是为看电影来的,中间还隔了陌生人,一直到影片放映结束两人都没有说过话。剧场的灯亮了,其他人陆续起身往外走,林瑞贤坐在原地没动,余光瞄到孔侑有没动,等人走的差不多她就站起来准备走,那个之前不动的人也跟着站起来了。
暗自叹息的林瑞贤想着躲不过就不躲了,慢悠悠的往前等着大长腿跟上来,两人一起往外走。出了放映厅,林瑞贤想着再看一场,以防万一先问孔侑有什么打算。
孔侑的打算是,“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
“你呢?”林瑞贤反问他。
侧身冲她乐的孔侑笑问她,“怕我抄你答案?”
更怕我说了你知道,你会说我们一起的林瑞贤不认,只说,“我准备抄你的答案。”
孔侑的答案很简单,话不投机半句多,不管是他的助理还是其他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喜好类型,跟他相似的不是没有,但他更喜欢自己看电影,省的看完还要跟搞不好不喜欢的人硬聊。
这话一出林瑞贤就想笑,她真的要抄答案了,跟她想的一模一样。
两人在放映厅门口聊了没几句就有剧场的工作人员过来问他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两人自然是没有,一起往外走。身边的人好像不准备告别,林瑞贤也就不好再去找新作品看,跟着溜达出门了。
门外的街对面有个在吹萨克斯风的街头表演者,夜风徐徐,悠扬的音乐吸引了行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林瑞贤的注意力。
她也没过街,就站在街这边看着那头,孔侑在她边上陪着,本来想说点什么,看着她的侧脸又想说了。
两人就在街边安静的听萨克斯,那边有对情侣从拐角出来,大概是处于热恋,高大的白人男性搂着娇俏的女朋友和着音乐轻轻摇摆。表演者顺势就换了首曲子,路灯下的情侣头靠头更缠绵了。
林瑞贤不自觉的弯起嘴角,觉得那画面很浪漫,转头想跟身边的人说话,视线随着扭头的动作飘过去,可能是太突然了,突然到孔侑来不及把藏在心间的心绪收回,浓郁的恋慕就那么扑过去,像一片深海激荡出浪潮,层层叠叠打在林瑞贤的眼睛里。
街边的萨克斯风吹的是恋曲,对面的情人跳的是慢摇,天边的月亮一大半都被云层挡住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弧度,街道上的行人漫步在街头,街边的路灯照耀着有心人。
垂下眼睑的林瑞贤后退了一步,对那片海的回应就只能到这里。
闭了闭眼睛的孔侑嘴角微勾,多少有些苦涩也不过转瞬就没了,在抬眼看过去就还是温和有礼的同僚、前辈,搭档,仅此而已。
在之后,林瑞贤往左走,看似往右的孔侑在两步后站住脚扭头望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走出他的视线。留在原地的男人把身上所有的纸币都掏出来,放到街头艺人的帽子里,跟他说谢谢他的表演,让他有个愉快的夜晚。
愉快的不止有夜晚还有白天,白天剧组有个电影座谈会,来的记者挺多,大家凑在一起说是采访更多是聊天。聊电影,聊角色,聊创作,还聊前几天在韩国网络上热闹过一段时间的,票房灵药和毒药,谁能压过谁的话题。
李仓东首先是不承认他是票房毒药这个倒霉的名头,借着很诚实的认下这个名头随后表示希望林瑞贤这枚灵药能包治百病。林瑞贤认为她应该没那么厉害,但对《钢琴课》过损益点还是有信心的,怎么可能损益点都过不了。
“我怀疑你在影射我。”几部作品都没在票房上过损益点的李仓东笑指着女演员,“口气别那么大,过不了你怎么办?”
林瑞贤笑出声来,“过不了倒霉好像不是我吧,您确定要那么诅咒自己吗?”
这话说的听懂韩语的记者都笑了,听不懂的也在问边上懂的指着翻译一下。等翻译出来,笑声就更大。这场笑话倒是让其他听过了的文艺片题材的制作团队笑不出来,李仓东的问题不是他的个人问题,他说出口的‘诅咒’是整个市场都在面对的困境。
座谈会结束,在后场休息时,一帮人顺着之前的话题聊起来,说的就是商业片和艺术片的衔接问题。
李正宰认为可以衔接,到底都是创作,没道理一定要分的那么清楚。孔侑的立场是一半一半,有些作品可以商业化,有些作品就只能先在乎作品的调性,不能一味追求市场,向所谓的大多数人妥协。
作为纯粹的文艺片导演,李仓东的立场是,艺术就是艺术,艺术首先是我热爱的东西。我热爱的东西你不喜欢那只能说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那大家各玩各的就行,没必要非得搞什么融合,别最后弄个四不像出来,那才难看呢。
至于林瑞贤,她的想法是好故事,只要故事够好,什么商业片还是艺术片就无所谓了,重点是故事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