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她的脑袋又要垂下去,急忙摆正她的头,让她视线同他平齐,才道:“我们这会在荒漠的中心地带,距离出口十分遥远,所以要趁着时辰尚早赶紧上路。否则入了夜,豺狼出没,我们还需再寻一处安全的大树方能稍作休息,你晓得吗?”
诚如这一条条道理同她分析完,迷迷瞪瞪的她终于睁大眼帘,盯着他老半天,方才“哦”出一声。
见她真的坐直了身子瞌睡虫醒了大半,他才安心地跃下树干。
这棵树十分壮硕,苍劲的树干笔直参天,叙说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卫绾心年幼的身子躺在枝干上,显得绰绰有余,正因为它的高耸,方才庇佑了他们大半个月不至于夜里仍被野兽骚扰。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她不会武艺,无法向那愣子一般上串下跳,虽然她早些年是有习得掏鸟蛋这项技术活,可是在面对这棵张开双臂仍抱不全的树干,她产生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凉感。
弘宇在树下拉扯着一根悬挂枝干上的藤条,示意她尽快有所动作。
谈起这根藤条那可是大有来历,它原本安生在树梢上,是被弘宇硬是扯下来作为她上下树枝的踏脚板。使用方式为了配合一无是处的她,那是制作的相当简易,弘宇在树下拉紧藤条,她只需踩在另一头藤条尾端系的一块小板子上,就可以顺势滑下树干,不至于摔着。她管这叫——云霄。
估摸着是她最后一次飞身下树,藤条十分舍不得她,所以产生了一点小故障,以便让她终身难忘。
她的脚踩上小板子那一刻,板子啪的一声,壮烈成仁,耳边风声呼过,她扯破嗓子发出内心的恐慌,发出单音节的“啊……!”。脚下已然悬空,头部以下,像扒光了浸在小溪里感觉到凉飕飕的。视线又被长达脚底掀了个底朝天的裙摆遮挡完了,整颗脑袋连同两只高悬在藤条里的手臂完全罩进衣裙里,所见处无不是黑漆漆的一大片。她晓得,绝对没有安全降落,而是悬吊在半空中,像一只剥了毛的鸡,光溜溜的勾在集市里,让路人指指点点购买回家。不过,她的情况与无毛的鸡还真是有些不大一样,死了的禽兽是被人围观,她这个大活人正巧相反正在被禽兽围观。
弘宇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后知后觉地微垂下眼帘。
悬吊树上的她像只失了水的鱼踢踹着下肢,即便看不见投在她身上的注目礼,仍是猜到了现下处境,狂吼乱叫撒起泼道:“不许看,你不许看,给我转过去!赶快!你若敢看到一眼,信不信我毒哑你!”
……
弘宇听完她的警告,默默地抬眸再瞟了一眼那个肌肤胜雪动人心魄却堪比搓衣板平实的身子。再十分配合地演绎了一个不多管闲事,不好奇观望的冷漠男孩,默默地转过身子,将紧握在手心里的藤条放了又放,希望她可以安全着落。
屁股坐地‘砰’的一声,她吃痛地呲牙咧嘴,挣扎地爬出衣裙,眼见那个确实十足十的愣子正背对自己,手里头还紧紧握着那根藤条,顿时就委屈的落下泪:“你也不接住我,好痛。”
……
她的前言后语委实让他觉得十分有难度,不许看,还要接住她。爹说得对,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真该由她代言。心底委屈,嘴上着实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将她扶起,关切道:“很疼?还走得动吗?”
仍挂着泪珠的小脸鼓起了腮帮子,叉着腰用着要将他凌迟的眼神狠狠瞪着他,质问道:“说!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他没有说话,但是,俊俏的脸蛋又添了一抹红晕,在她的注视下,脑袋不自觉地压低了。
“你个天杀的,你看了,你竟然看了,我竟然被你看光了,呜呜……我将来还怎么嫁人?那么小就有孩子了,娘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孩子?
立马让他大惊失色,他们本来就是孩子,还要有自己孩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正视道:“什么孩子?你莫要吓我。”
她抹了一把眼泪,嗓音又提了一倍嚷嚷道:“府里的丫鬟说,姑娘家被看光了,就要怀孕生娃子的,我活不成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小脸发胀,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青,估摸着思想挣扎良久,脱口道:“我娶你,我会负责任的。丞相夫人要打断你的腿,我会帮你顶着,让你和孩子先跑路的。”
事实证明,没文化,真可怕。
后来,过了好些年头,她才晓得,原来,光着身子被他看光了,是不会怀孕的。
不过远远跟了一个月的丞相府暗卫,可就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大小姐被扒光衣服这事,到底要不要据实已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