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谡怀里的琴在不断响起。
这老者竟然能操控他的法宝,或许这才是唤魔琴真正的声音。
宁谡在音道上的造诣很高,但毕竟走了魔道的路子,若论大道兮音,天地正音,眼前这位老人才是仙门第一人。
再者,当年司马长琴的天官位,也是这位老者传给司马长琴的,司马长琴死后,这位老者才再次出关,重任了乐府天官的司职。
两任天官,修为定是了得。
宁广陵以前也从未和这位老者交过手,当初司马长琴身死,这位老人悲痛欲绝,哪里还有心情帮着仙庭与宁广陵为难。
对方能操控与世无争琴,这一点也的确麻烦。
宁谡心道,今日若不拿出点真本事,怕真走不出这条街。
琴声悠扬,正大而光明。
这是乐府洞天的荡魔仙音,只是现在却是由宁谡怀里的唤魔琴发出来的,也是奇事。
荡魔仙音将宁谡体内的魔气震荡得如同狂风中的浪花,这仙音正是魔气的克星,能让魔修不堪体内灵气动荡之苦,直接投降屈服。
只是,老者的表情突然愣了一下。
只见宁谡体内的魔气在荡魔仙音的震荡下,居然飞快的转变成了仙灵之气,这荡魔仙音震荡魔气,对仙气自然无用。
但这怎么可能?
恒古以来,魔气和仙气就是相互对立的存在,魔和仙的争斗,和这个不无关系。
老者眼睛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颠倒阴阳。”
大神通,颠倒阴阳。
而据他所知,会这一门大神通的,这世上只有一人。
千年前,宁广陵还是仙庭天官时,一手执阴符,一手执阳符,冠绝宇内,更是在驱逐九幽邪祟的漫长岁月中,使用出了颠倒阴阳的大神通,让天空金乌永悬天空,以金乌的至阳之力日日灼烧九幽邪祟。
那个时候,只要一抬头,看到的便是高悬天空的金乌,天地没有了昼夜之分,人们皆知那是天神在惩罚世间的邪祟。
宁广陵也是凭借这门大神通带领仙众驱逐九幽,坐上了仙庭第一天官的位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颠倒阴阳的大神通不仅能让金乌永悬,也能让魔气和仙气互相颠倒,这还是以前无意间听他那徒儿司马长琴提起过一次。
老者惊讶的抬头。
宁谡叹息了一声。
身边一黑一白两只纸人升空,化作了一道阴阳天幕,将整条街道笼罩了起来。
街道上的行人如同静止了一般。
老者张了张嘴,“幕遮天……”
在宁广陵祸乱世间的那个岁月,有一句猖狂到了极点的谚语。
“幕遮天,起妖楼,敢问天上诸圣,谁敢入我大阵?”
说的是宁广陵入魔后,在常羊山建妖楼立下大阵,挑衅仙庭之语。
那常羊山上的心魔大阵,凡是进入者就没有一个能完好无损的出来,仙庭在面对那充满羞辱性的挑衅下付出了惨重代价,但也只能望之兴叹,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句话,硬生生的将诸天神佛踩在了脚下,抬不起头来,这句话独领了一个时代,属于宁广陵的时代。
而幕遮天,老者看向天空,说的就是宁广陵用符箓洞天的一门无上仙法形成的阴阳天幕。
这阴阳天幕能取代真正的天幕,笼罩成一方新世界,谁也无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一门无上仙术妙用无穷,听说连许白衣都不会。
老者的表情变得惊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宁谡道,“得罪了。”
宁谡的袖中,一道光升了起来,升到脑后,形成了一个光芒四射的光轮。
少年坐在老龟背上,仙带飘飞,脑后神轮光芒璀璨,哪里还有什么魔头的影子,反而更像是受人膜拜的天神。
那脑后的神轮光芒大盛,向老者照去。
其实这些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当光芒散去,街道上,那老者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脑后的光轮再次化作一道白光落在了宁谡手掌上,抬起手,掌心是一面古朴的镜子。
镜子中,老者表情复杂,“阴阳转生镜,没想到你不仅回来了,还学会了如何使用这无人能懂的天地至宝,宁广陵……”
后面三个字说得十分复杂。
宁广陵在他心中其实一点也不陌生。
每次司马长琴和宁广陵去人间历练,回来都会说上一些他们的历练遇到的趣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为天地正心,一腔热血和正义的孩子,居然入了魔,成了仙庭洗刷不了的耻辱。
老者多少有些感叹,“宁广陵,回头吧,莫要再走以前的老路。”
那条路太过凄惨悲伤。
宁谡答道:“师兄许白衣让我回头,现在先生也让我回头,可司马长琴死了,死在了那仙庭诸圣的天雷之下,在司马长琴飞身挡在天雷之前时,他们可曾有半分留手的意思?”
“凭什么?凭什么死的偏偏是司马长琴?”
他恨,他恨那漫天神佛,满口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