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押着阿云男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许蔚:“对。”
看来他们不在,琴嫂子终究还是动了心思,用巫云替下了小儿子巫阳。
只是不知道阵法外的事情是不是也是按这个走向发展的,如果是的话,大概程晓星在他们走后的确是找地方藏起来了,而且藏得很好,一直没有被巫勇一家人发现端倪,这才会导致巫云再次被琴嫂子拉出来抵巫阳的名额。
几个大人在路上说话,看管巫云的男人一时间分了神,把手松开了,但小姑娘也并没有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对外界一点反应也没有。
许蔚冲她扬了扬下巴:“她这是怎么了?”
琴嫂子尴尬一笑:“没怎么,死孩子,犟。”
许蔚差点没忍住被气乐了。
犟?任谁知道自己快没命了都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吧。
许蔚忽然对琴嫂子的心路历程产生了一股浓烈的好奇,反正现在也没事,她索性跟她闲聊起来:“你抽中的纸条上面,写的是你儿子的名字吧?”
从之前在巫村呆的那几天巫勇一家人日常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当中,许蔚已经知道,巫村在每五年选择祭品这件事上是使用抽签来决定的,抽到哪户人家,哪户人家就必须要出人。
但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为了留下最后一点点情面,也为了避免有人家被逼急了兔子咬人,村里还有一条虽未明令写出,但却人尽皆知的规则:被选中的人家如果不愿接受纸条上的人选,可以自行换人。
村里不会计较最后你家交出来的人是谁。
没人愿意替别人家的人去死,所以这些年来,抽中纸条后真正换人了的人家不多,偶尔有几家,都和巫勇家的情况bā • jiǔ不离十,是抽中了家中独子,最后由姊妹顶上。
琴嫂子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拿女儿去换?”许蔚忽然变得很认真,“我看你哭得不是挺伤心的吗?”
似乎对女儿也并不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之前还试图诓骗他们到家中去,为此对他们几个好吃好喝好伺候,还杀了养着下蛋用的鸡,就是为了能将她女儿替换下来。
明明也是挺在意的一个女儿,怎么忽然就变成可以随随便便丢掉的东西了呢?
她在这个家庭中的价值好像仅限于和一个外人、一只鸡做比较,一旦和家里其他人——例如她的小弟弟,她的爸爸或妈妈放在一起,她就又显得一文不值了。
也许是因为在阵法中支离破碎却设身处地地度过了水女的一生,许蔚忽然在这件事上较起真来。
琴嫂子哽住了,讷讷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许蔚叹了口气,扬扬手:“走吧。”
她也就只能随便问问。
作为一个旅客,一个外来者,他们自身尚且难保,既没时间大发善心将一个阵法里虚构出来的小姑娘救下来,也不会自以为是到去和琴嫂子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她。
也许她有点太冷血,但她的确没法帮到巫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努力去找到水女,回到真实的巫村,破了这个灯笼阵,让真正的巫云有机会逃开这场等待着她的命运。
琴嫂子微张着嘴,木然地看着许蔚和封泽远去。
打谷场上的灯笼已经被点燃,负责准备村祭的人来来去去地忙碌着,许蔚过去,随便拉住了一个人问:“这是第几天了?”
“什么?”那人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最后一天啦,过完今天,就平安了。”
许蔚的心蓦地一沉。
最后一天,也就是第七天了,如果阵外的时间的确和阵法第三层一致,那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没有人能确定这是不是最后一层阵法,但他们只能相信这就是,并且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去放手一搏。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许蔚的眼中风云变幻,千回百转最后归于沉寂,清亮的瞳孔中不带丝毫情绪。
希望他们足够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