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凌晨3点50分,分针和秒针毫不留情地一圈一圈走着,每一秒都在室内留下更压抑和危险的气息。
程晓星没等许蔚答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大门前,像是抓住了一块烫手的铁板一般,“砰”地一扬,将大门狠狠地掼回了原位。
门卷着走廊里带着淡淡腥气的风从他脸上掠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屋内一切如常,时间还没有到4点。
“呼——”程晓星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水杯仰头猛灌了几大口,终于将失控的心跳控制住了。
起居室里的人已经全部走到了外面,越舒文正表情不安地同邓旗邓希低声私语,毕静竹一方的人则面色凝重,片刻后,毕静竹开口发问:“刚刚有人起来过吗?”
值班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有一两道视线不着痕迹地从邓家人身上擦过,被邓旗觉察到,脸上泛起压抑的怒色。
“你什么意思?”邓旗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语气略有不善。
儿子失踪的压力和莫名被怀疑的烦躁一气压在头上,弄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难以喘息。
“爸!”邓希忍无可忍地狠狠拽了一把父亲的胳膊。
他们和其他旅客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他们家人不见了,停尸房的门又莫名其妙打开,其他人会怀疑是他们偷偷出去找过人也无可厚非。
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就没资格生气。
弟弟不见后父母的心已经彻底乱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一家的重心肯定无法完全放在解密离站上,而是会着重去寻找和弟弟有关的蛛丝马迹。
然而站点世界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他们之后需要仰仗其他旅客的地方只怕不会少,假如现在就将他们得罪了,那就真的完了。
邓希强拉着嘴角,对毕静竹笑了笑:“没有,我刚才一直都没有睡着,可以确定,屋里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过。”
毕静竹头痛地捏了捏眉心,警告的眼神扫过面露怀疑的丁宜和寇书,点头打着圆场:“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排除一下,假如咱们都没有起过床的话,那大家就可以确定,是有别的东西在捣乱。”
她说话的时候加重了“咱们”、“大家”,暗示着所有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团结一气才行。
这正合了邓家人的意。
一场差点就要火花迸溅的小型危机在理智的人的带领下消弭于无形,值班室里的气氛又回归了和谐——起码是表面回归了和谐。
两方人交涉的时候,许蔚一行三人却全程像是置身事外一般,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争执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只不过是情绪压抑下的爆发罢了,真正的问题所在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就是这一屋子不知来由的鬼魂。
许蔚找了纸和笔,开始一一罗列目前遇到过的异状。
首先就是走廊上那群奇形怪状的腐尸。
触发的关键是“鬼”这个字,那时候丁宜只是轻轻的、非常随便地说了一声,它们就从不知何处如潮水般涌出,数量极多,让人疲于应对。
不过好在这群怪物的智力似乎并不太高,而且对付的方法相对简单,只要撑过一小时,危机就会自动消解。
话又说回来,在这个站点当中想要不说“鬼”字还真是有点难,别的不提,就在大家进入停尸房后也不经意间说过不止一次了,不过却都并没有引发像之前那样严重的后果。
看样子只要人在屋子里,就不必太过在意触犯到那群腐尸的忌讳。
这是众人到现在为止唯一摸索清楚了的一类怪物,许蔚将注意点和应对措施记在纸上,紧接着又在纸上写下了“浴室鬼”“冷库鬼”和“吊死鬼”三个名字。
这三个鬼的本体都冻在冷柜里,出手伤人的方式则是使用幻境对人的意识进行干扰。
许蔚在冷库鬼后面标注了“恶意”二字,两外两个则标注了“目的不明”。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黑雾,似乎是浴室鬼的敌人。
再然后,还有打开闹钟的和打开门这两件事,不知道是不是上面列出来的这些鬼中的成员干的。
程晓星看着半张纸一下子就被写满,头都大了。
许蔚的手指在纸张上一下一下轻点:“如果真要说起来,开闹钟的鬼和开门的鬼,大概也是分属两方阵营的。”
程晓星疑惑:“这么说?”
许蔚:“门卫老头说过,在他规定的两段时间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开停尸房的门,如果打开了,我们就会失去成为正式护工的资格。”
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清楚,什么“失去护工资格”只是说得好听罢了,真要是在这两段时间里把门打开,恐怕是没命继续做护工了才对。
程晓星懂了:“在关灯的时候动手脚的鬼和开门的鬼,都是对我们有恶意的。”
先让大家睡过去,再偷偷把门打开,等到凌晨四点一到,这一屋子的人都要完蛋。
而开闹钟的鬼很可能是想帮助旅客们,将他们从睡梦中弄醒。
许蔚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