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亲我。”
四个大字占据了冯问蓝的大脑。
这句控诉被孟斯礼说得又可怜又好笑,好像她之前每次见他都会先亲一亲他似的。
这样人畜无害的孟斯礼冯问蓝简直一口一个。
算了。
反正丢脸都是她的事。
冯问蓝在心底叹了口气,认栽了。
不过,这话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于是不陪演了,回头看着许久,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老公喝多了,发酒疯呢。”
“我老公”三个字仿佛一个开关。
清清淡淡的愉悦尽显在孟斯礼悠悠意远的眉目间。
他低下头,亲了亲冯问蓝柔软的掌心。
一下。
两下。
像小狗啄主人手里的食物。
冯问蓝:“……”
虽然孟斯礼清醒的时候,不要脸起来也挺不要脸,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既烦人又可爱得令人招架不住。
酒精大概真的是一个好东西,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变得合理起来。
不过,一罐啤酒就让他醉成这样?
酒量未免太差了一点吧!
冯问蓝从来没见过孟斯礼喝酒,更别提是喝醉的他了。
她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狰狞,背地里张开五指,像面罩一样,罩在孟斯礼的脸上,让他没办法再胡来。
许久独自撑伞站在雨里。
闻言,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像是没看见孟斯礼的各种无耻行为,问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本来让许久看见这种画面,冯问蓝都够抱歉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
她习惯性地摆手拒绝,结果一只手撑伞,一只手被孟斯礼玩,没有多余的供她操作。最后,她只好摇了摇头,说:“你快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可以。”
见她这样说,许久也没有再强求。
出于习惯,冯问蓝目送他离开。
忽得,旁边传来“咚”的一声,听上去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
扭头一看,孟斯礼把她刚才放在长椅上的咖啡扔进了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里。
“?”
冯问蓝一脸莫名其妙。
又发什么脾气呢。
一杯咖啡也惹到他了?
送走了许久,冯问蓝也用不着再维持琴瑟和鸣的假象了。
她松开卡在孟斯礼脸上的手,趁机rua了两把,又把他的脸转过来,忍不住碎碎念:“不会喝酒还喝,喝醉了还不知道回家,坐在这里等着别人拐卖你吗?你能不能对你自己这张脸有点数,知不知道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啊。现在的sè • láng又不分男女。”
孟斯礼也不还嘴,就这样望着她,一副任人搓揉的模样。
黑夜也无法遮盖他熠熠生辉的眼眸,清冽如水,里面找不到一丝醉意。
冯问蓝不禁生出一阵怀疑。
这人是真的喝醉了吗,该不会又在骗她吧。
她先选择相信他没有骗人,问道:“今天谁又招惹你了,居然跑到我这里耍酒疯来了。”
一听这问题,孟斯礼有所回升的情绪好像又落了下去。
他抿着唇,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个:“你。”
“我?”冯问蓝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一脸震惊,反手指着自己,奇怪道,“你别又乱咬人啊,我怎么招惹你了?”
孟斯礼不紧不慢拿出证据:“今天早上,我一个人吃的早餐。”
“?”
这话说得实在不清不楚。
冯问蓝的脑袋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重点是“一个人”。
他在怪她早上不告而别。
这个理由让冯问蓝有些哭笑不得,怀疑他在故意找茬。
毕竟过去三年的每天早上,孟斯礼都是一个人吃的早餐,怎么偏偏今天早上就不行了呢。
尽管如此,冯问蓝还是为自己澄清了一下:“那是因为今天蒋真正好出差去了,我用不着再担心被她发现昨晚的事,所以就回来了啊。再说了,我回家还不是因为不想给你添麻烦啊,你怎么还反咬我一口呢。”
这个解释也不知道孟斯礼有没有听进去。他只说:“可我想给你添麻烦。”
“?给我添什么麻烦?”
“冷,头晕。”
连句完整的话都算不上的回答,冯问蓝却听懂了。
她表情一顿,用手摸了摸孟斯礼的衣服,才发现已经被雨水濡湿,冰凉凉的。
冯问蓝意识到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这里也不是适合闲聊的地点。
她赶紧掏出手机,给庄楚打电话,让他快点把他老板带走,却没想到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人竟然没接。
于是她只好又打给司机大哥,谁知照样打不通。
在重复了几次这个步骤依然得到相同的结果后,冯问蓝放弃了。
看样子今天庄楚和司机大哥是商量好了集体罢工,铁了心要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她收拾。
冯问蓝收起手机,心如死灰地看着“烂摊子”,叹了口气。
算了。
还是先带他回她家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要不然再这样下去,明天他准感冒。
好歹昨天他也收留了她一晚上,礼尚往来,她收留他一晚上也是应该的,反正蒋真今晚正好不在家。
这样想着,冯问蓝朝他伸出掌心,拖长的声音就像是向命运低头,说:“走吧,去给我添麻烦。”
孟斯礼却没说话,只盯着她的手心看,似乎又想把脸埋上去亲。
冯问蓝:“……”
真的是狗。
她没再给孟斯礼制造耍无赖的机会,弯腰,率先牵起他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领着他朝小区走去。
谁知走着走着,冯问蓝突然感受到一股相反方向的力。
这种感觉就是在路上遛狗的时候,遛着遛着,变成了被狗溜,而且还是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猝不及防的冯问蓝被拉得一个趔趄。
她急急忙忙转了个身,想看看孟斯礼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却见他正朝便利店走去。她连忙追上去,一把拽住他:“干什么干什么,小区大门在这边!”
小姑娘的奋力阻止丝毫没有影响到孟斯礼的脚步。
他走进便利店:“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冯问蓝的力气实在有限,拖不动他,只能加入,先一头雾水地跟着他朝便利店里走,“牙刷毛巾家里都有啊。”
进去后,孟斯礼并没有去成排的货架间,而是径直走到收银台前。
在一排混杂着各种小玩意儿的货物里,他挑选了其中一样,放在收银台上。
一开始冯问蓝还以为是糖,可等她看清楚后,差点骂人。
狗男人!
喝醉了也忘不了这种事!
冯问蓝黑着脸,想也没想,直接走过去把盒子放回原处,凶凶地威胁道:“不准买!听见没有!买了也没用!”
“要买。”孟斯礼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执着的话,把那盒东西又重新拿了出来。
“……”
冯问蓝又放回去。
孟斯礼又拿出来。
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好几个轮回,两个人僵持不下。
收银阿姨正在后面摆货,听见这番动静后,朝收银台喊了一声:“蓝蓝你等一下啊,我马上过来。”
小区附近做生意的基本都认识常来店里的熟客。
冯问蓝以前卡文的时候,经过会来便利店坐门口的摇摇车,成了全小区小孩的公敌。一来二去,收银阿姨也和她慢慢熟络了起来。
一听这话,她赶紧回道:“不用了,阿姨,您先忙,我不买东西,马上就走了。”
谁知道这时阿姨已经走过来了。
看见她身边的陌生面孔后,阿姨先是一愣,而后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笑容:“诶,这位是?”
“。”
收银阿姨不像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面的许久,冯问蓝之后还会和她经常打照面,所以其实不太想向她介绍孟斯礼,否则会多出很多没必要的事。
可是,现在看来是躲不掉了。
冯问蓝打起精神,面对惨淡的现实,回道:“这是我老公。”
开关又打开了。
孟斯礼低头看冯问蓝,抬了下唇角,眼底流动的情绪被灯光照得明晃晃。
“老公?”
一听这称呼,收银阿姨一脸意外:“原来你一直说你结婚了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呢。这么一看,你老公确实比我给你找的相亲对象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冯问蓝客套地笑了笑。
冷不防听见身边响起一句嗓音轻淡的问话:“什么相亲。”
冯问蓝:“……没什么。”
收银阿姨也是个明眼人。
看见这状况,知道这不是一个利于家庭和谐的好话题,于是没有再深聊,换了一个新话题:“对了,你们是要买什么东西啊?”
这回冯问蓝来不及阻止孟斯礼。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那盒东西已经放在了收银台上。
收银阿姨是过来人了。
见冯问蓝满脸通红,她非常理解,还开导道:“没事,在家里备着这玩意儿也没坏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从头到尾,收银阿姨的视线就没从孟斯礼的身上挪开过,刚才回收银台的时候还差点撞上桌子。
看着看着,她又好像发现了什么,好奇道:“蓝蓝,你老公该不会是明星吧。是不是演过什么电视剧啊?”
“不是不是。”冯问蓝连连否认,心想他倒是有个明星弟弟。
“那就好,可千万别进娱乐圈。虽然确实赚得多,但是环境太复杂了。”
收银阿姨一边唠家常,一边帮他们把买的东西装进袋子,又另外塞了一瓶新产品进去,拉着冯问蓝悄悄道:“这是阿姨送你们的。这么帅的老公,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冯问蓝:“……谢谢阿姨。”
付完款,她拎着口袋,把如愿以偿的狗男人拉出了便利店。
撑着雨伞的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小区外的街道旁。
许久收回视线,阖眼仰靠在车椅上,嗓音低冷道:“回星光城。”
除了冯亦程,孟斯礼是第一个来到这间公寓的男人。
打开门后,冯问蓝把雨伞放进收纳架里,先进屋里检查了一圈。
等确定客厅里没有乱扔的内衣之类的女性用品后,她才把孟斯礼放进来。至于乱糟糟的居家环境,就先将就着吧。
这套公寓是一个小户型的三室两厅,平时她和蒋真两个女生住在里面绰绰有余。
可孟斯礼身材高大,当他出现在屋子里的时候,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一下子被衬得拥挤了。
孟斯礼却浑然不觉。
他站在客厅里,视线在这个第一次踏足的小小空间里打量。
阳台上的绿植奄奄一息,茶几上堆满了各种零食,沙发被随手扔的包或衣服占据。
玄关处还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快递箱。
一切都和整齐有序却了无生趣的京山公馆不同。
这里满满都是她生活的痕迹,她也不会像今天早上那样,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见孟斯礼一动不动,冯问蓝以为他又在发呆,于是拉着他继续朝里走。
她先带他去看了看今晚的住处,说:“今晚你就睡我的房间吧,我睡蒋真的房间。”
孟斯礼没说话。
冯问蓝又突然想起昨晚的事,索性趁这个机会顺嘴问了一问:“对了,你晚上睡觉有锁门的习惯吗?”
得到一句非常干脆的:“没有。”
冯问蓝:“?”
没有?
那昨晚是鬼锁的门啊。
冯问蓝不太相信,但又不方便再细问,免得暴露昨晚她尝试偷偷溜进他房间的事。
可孟斯礼好像猜到了她问这话的用意。
在她的沉默中,他大方表示道:“你今晚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我谢谢你啊。”
说话间,他们来到卧室门口。
冯问蓝推开门打开灯,丑话说在前面:“好了,这就是我的房间,也没什么好介绍的,你自己随便看看吧,要是觉着哪儿不顺眼就自己收拾啊,反正我是不会动手的。”
孟斯礼站在门口。
这间卧室同样小而温馨。
一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斜对着门的书桌,上面放着好几个相框,记录着她的生活。
其中有全家福的照片,和朋友旅游的照片,沿途风景的照片,就连旅游途中和当地小孩的合影都有。
唯独没有他的。
这个认知让孟斯礼很不高兴。
他微蹙着眉,思忖了片刻后,走进房间,拿下书柜上的拍立得,独自捣腾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