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多年、吃苦受累，还违规私藏天神神力——甚至让我看出了不顾生死之意——这么多代价，不得是个惊天大愿望？
柏菈菈见他惊讶，轻笑了下，眉宇间是鲜见与人前的偏执。
“万域时空，机缘无限。”
“我能遇上本该死在天神时代末尾的凤凰青龙，那就说明——无数条时间线，都在慢慢复活。”
这是否意味着，我也能遇到我思念的人呢？
乌龟丞相听得肝都发颤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你敢不敢仔细解释一遍！
老人家自诩很有见识，也没见过这么疯逼的妖怪。
不等他头脑爆炸完，柏菈菈忽然问道：“龟相，您从哪知道凤凰是神兽的？”
甲大先生介绍时，应该不会细致到神兽种有哪些都一一说明吧。
龟丞相答：“二百五十年前，雇员凤凰下界，在我们这颗宇宙留了不少东西。”
“其中有本叫《妖怪全鉴》的书，现在已经被许多妖怪族群当做幼儿必读来教了。”
“哦，难怪。”柏菈菈恍然。
“那您记得，开篇序言一章，是如何介绍天神时代逝去的吗？”
龟丞相略略一想，“老套陈词而已。”
“大约是‘天机已到，神灵归位。共工怒撞不周山，致使天柱崩塌，洪水肆虐，女娲大义献身，以神石血肉补天，换得人类一线生机’。”
“——各宇宙流传的版本，基本大差不差。”
“哦。”柏菈菈又平淡应了声。
“可我不信。”
空气立时安静。
龟丞相：“......什么？”
柏菈菈轻声道：“她是那样仁慈开朗的性格，总不会朝阳时还在说‘我捏了几个新泥人，等下带你们去看’，夕阳时便抛下一切，陨落补天了吧。”
龟丞相惊恐望她：“......”
“神不是通晓世事的吗？”
“他们，不是连自己的消亡都能预见的吗？”柏菈菈执着地问。
母神，您那么威能无限，怎么会不知道共工祝融纷争、怎么会看不到自己的死呢？
伏羲父神善用十六卦，他不是算出过，天地机缘会永远传承，神迹也会一直延续吗？
......
几千年了，他们都说您是机缘到了，一定会走。
我不信，我从来不信。
如果是诬陷呢？
如果是被人暗中所伤呢？
如果这一切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呢？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母神，那都会成为我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森林之上，弦月洒下和万年前一样的清冷光泽，人间乍看如旧，实则物是人非。
柏菈菈抬头望月，眼眶里一片干涸。
我驽钝，我愚笨，当年您养育万千妖灵，我从来不是出挑的。
除了活的长，我真的什么也不会。
于是，我熬过了当年所有朋友的衰亡，熬过了群星时代的到来，熬到最后孤身一人，也没有谁来告诉我，当年那狗屁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哪怕一亿分之一的可能，母神，您走得不甘心，您不是自愿的——
我都不会允许！
......
......
乌龟丞相怜悯地看她。
柏前辈脸上呈现出愤恨和茫然两种情绪，混杂一处，像个迷途的孤儿。
只怕又是个放不下夙愿的可怜妖怪。
就想我放不下海之国一样，老乌龟心道。
空管局千好万好，去了那里，增长眼界又学习知识，从此再不用管海之国这帮作妖的人鱼。
可他放不下。
这是他一点一滴看着成长起来的王国，叫他如何能放下？
“人类好啊。”乌龟丞相又开始慢慢往前爬，“不固执、还健忘。”
“——拿得起、又放得下，咱们妖怪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那就不是妖怪了。”柏菈菈道，声线微冷。
老乌龟：“.......”
.......
森林外围。
随着工业计划启动，矿产开采也逐渐提上日程。诸葛小玉手握一块新鲜出土的秘银来找柏菈菈时，却意外先看到了和爱丽儿吵架的东郭老三。
诸葛小玉：“......”
二人正在争吵最近七海东线和夏国的交战情况。大夏武德充沛，神兵无数，饶是海之国凭借地利也是屡屡吃亏，《朝东》上的战报每天长篇大论，这给东郭老三送来了充足的吵架论据。
“那还不是你们海之国武器菜鸡！”
“人家《朝闻东陆》都做试验了，海之国的□□就是没夏国的品质好，锻造过程缺珍稀金属！”
“你——”爱丽儿气得浑身鱼鳞发红，又无话反驳。
不远处，诸葛小玉眼睛微眯，转瞬计上心来。
本就在想贵金属开采后的销路问题，这下好了——机会近在眼前。
他认真思考，如果先斩后奏，柏菈菈会不会答应。
答曰：大概率会的。
那女人虽然劣迹斑斑，但空管局档案里所有2号雇员对她的评价，都有一句：忠诚伙伴，极其看重搭档情谊。
那么——
“东郭老师，”他忽的提高声音道，“要开工业小组会了，有大消息！您别玩了，赶紧回去——”
东郭老三：“？？？”
诸葛小玉你睡糊涂了？
我一个农业组长，第二产业喊我干嘛？
谁知，诸葛小玉像没看到他脸上的问号，继续道：
“你记性这么差呢？”
“就是上周的事啊，森林南边挖出秘银矿了——这不得开会讨论下？”
东郭老三：“？？？”哈？
旁边，想偷吃草莓的爱丽儿闻声刷的回头。
诸葛小玉像刚发现这还有个大块头似的，慢吞吞啊一声：
“怎么有人鱼啊？”
“您应该没听到我刚说的吧。”
爱丽儿：“.......”
她一秒绽开笑容：“没有没有，您接着说！”
诸葛小玉微笑点头，眼底幽深像片张开的大网，又细细叹气，似有忧愁：
“挖矿自是小事。”
“只是我们县技术太差，有矿也掘不出，要是谁能来帮帮忙，给大黑暗森林工业基础打个样儿，起个地基就好了。”
“——那我们一定以超低价格，卖秘银给他们。”
男人笑容真诚，仿佛76号宇宙第一大实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