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城慢慢抬起头,脸上因为剧痛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他闭上了眼睛:“儿子也罢,工具也罢……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您若是想要,就拿回去吧。”
“你为了她宁愿去死?”姜原皱眉,“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不争气的东西?!”
姜安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剧痛席卷全身,他所有的力气只能用来维持这个坐姿,不至于晕倒。
“好,原来我竟生个痴情种,倒是让人佩服。”姜原顿了顿,道,“”——夜枭。”
姜原唤了一声,下一瞬,姜安城感觉到夜枭捏开了他的嘴,将一粒丸药塞了进来。
丸药入口即化,苦涩无比,但很快便缓解了那非人的疼痛,姜安城捂着痛处,“唔”地一声,吐出一口紫红色的血来。
这口血一吐出,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大脑一阵晕荡,几乎支撑不住要昏倒。
“你耽误得太久了。”姜原道,“若是她一进来你便要了她的命,脏腑也不至于受伤。”
姜安城吃力地抬眼望着他,起初是疑惑和难以置信,很快地,他明白了,“你……你不是想杀她……”
“一个小丫头,就算有把子蛮力,又哪里值得让我用你的命去换?”姜原在竹榻上坐下,看着几案上的茶壶,“阿城,你不防猜一猜,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安城的眼前一阵阵发白,在药力下支撑不住晕过去之前,喃喃吐出了两个字:“阿容……”
“不错,阿城你的脑筋虽有些死板,但到底还能用一用。”姜原看着昏倒的姜安城,语气舒缓,仿佛姜安城还能听见似的,“我原是想试试你,你若是能要了那小丫头的命,自然也是极好的。你若是不肯呢,以那小丫头和你之间的情谊,她定然会去宫中报讯为你请御医,到时候,你的好妹妹便会亲自来看你。”
姜安城倒在榻上,嘴角还带着血丝,一动不动。
“唉。”姜原叹息,“夜枭,你说,我的孩子为什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姜雍容和风长天梳洗毕,就见花仔在隆德殿里据案大嚼,稀里呼啦吃面。
“你怎么来了?”风长天她手底夺下最后一根烤羊骨,同时把一碗燕窝粥端到姜雍容面前来。
姜安城在国子监附近有一所别院,离林家不远。花仔每天清早从林家收工,都是直接去姜安城的别院蹭吃蹭喝蹭睡。
“别提了,那家伙生病了。”花仔道,“病就病吧,脾气还挺大,把我轰出来了。”
姜雍容很替二哥叫屈。自从她把花仔送到二哥身边受教,二哥对花仔就十分照顾。这次轰花仔,估计是怕给花仔过了病气。
“知道是什么病吗?”姜雍容问,“昨天上朝的时候还好好的……是不是受了风寒?”
“不大像。我瞅着好像挺严重的,躺在床上都起不来,喉咙也是哑的。”花仔扒完最后一口面,搁下筷子,“你们身边哪个御医厉害点?借我用用。”
跟一受点风寒就让全家都兴师动众的姜雍容不同,在姜雍容的记忆里,二哥好像很少生病。
越是不常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便越是严重,姜雍容道:“等我一等,下朝之后我同你一起去。”
风长天道:“嗯嗯,一起去一起去,爷也好久没出宫了。”
“陛下不能去。”姜雍容道,“今日还要商议南疆新法的事,须得有人替林鸣镇镇场子,不然文林和赵成哲他们又有话说。”
文林和赵成哲虽是对风家忠心耿耿,但对新法也有诸多微词,乃是看在姜家比他们更讨厌新法的份上,才勉强站在了林鸣这一边。
下朝后,风长天不情不愿地往御书房去,临走之前交代花仔:“好好守着你大嫂。”
“放心吧,大嫂要是掉一个头发,我拿脑袋来赔成不?”
花仔说着,拉着姜雍容,带上御医,快步而去。
*
姜安城的别院就在离国子监两条街外的巷子里,巷子颇为幽静。
“桑伯开门啦!”花仔把院门拍得哐哐响,“我回来啦!”
院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眉眼生得十分平淡,属于扔到人堆里马上就找不着的那一种。
是夜枭。
姜雍容定住了。
空气中仿佛有丝说不清的寒意,像一根细细的丝线,从后颈钻进她的身体,直接扎进心脏里。
“花仔,”她一把拉住了正要抬脚往里去的花仔,声音微微颤抖,“……快走。”
花仔眨了眨眼,起初是一脸懵,但转即便变了脸色。
——清早姜安城轰她离开时,和姜雍容此刻的语气一模一样!
姜雍容拉着花仔,立即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