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出了事,车间里的工人最先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面对赵燕的询问,很快有工人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林豪的时间,那竟然是在半个月之前。
那时候的赵燕焦头烂额,工人们还算体贴的让他们去筹钱,因此根本没人知道林豪是卷款潜逃,丢下了一大摊烂摊子。
被骗是赵燕的事情,工人们可不管她是不是被骗,反正工作做了就得结工钱,大家都有家庭,不能因为可怜她这个老板就委屈了自己的小家。
受到如此重大的挫折,赵燕犹如晴天霹雳,把她整个人都劈到灵魂出窍,可她还是得打起精神,“大家听我说!工资我一定会给大家的,再宽限我点时间好吗?”
“到底要多久!”
“半个月!”赵燕无奈给出自己和工人能够相互妥协的数字,“这个月的工资到时候我也会结算给大家,请大家给我点时间吗?”
一个和工人们在生产线同吃同住的小姑娘哭成那样子,大家不免也心软了一点,彼此妥协后,赵燕才千恩万谢的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
根据大娘和她后面查到的情况,那几个大厂就是专门坑骗代工厂,先是以高额订单引/诱,再付出一点订金让代工厂做事,做完后再翻脸不认人,因为他们深知这样会压垮一个代工厂。
代工厂欠货商货款,欠工人工资,打官司不仅没钱打还费时费力,这种代工厂通常都没有人脉,对上庞大的大厂就像是大象脚下的蚂蚁。
赵燕满脑子都是在想如何凑钱,她背负债务可以,但是不能欠那些工人们和货商们的债。
她漫无目的的行走,停下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海滩边,前面是黄色的大面积沙滩上点缀着一条游龙似的路灯,后面是灯火辉煌的城市。
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其实父亲和阿姨不止一次的隐晦的提让她注意身边,他们或许都看出了林豪的野心,但也明白自己的个性,于是打算用这么委婉的方式让她在磨砺中看清楚。
她好像又辜负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赵燕工厂的事情几乎是很快传遍了各大工厂,大家一边高兴自己少了家竞争对手的同时也对那几家骗子大厂讳莫如深。
林桂芳急得要死,老是看鹤斐那么不急不慢的,额头上都意外的长出了两颗又红又肿的痘痘。
“桂芳,你好歹现在也看了那么多书,稳重一点。”
“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手啊,我看小燕她自己知道错了。”
“不够。”鹤斐慢悠悠的摇了摇头,“她现在思绪太乱了,适时的压力才能激发出人的斗志和毅力,我相信她能找到解决的头绪。”
不求有多完善,总不能坐以待毙的到处乞讨吧?鹤斐可不想看到未来接班人如此没有眼界,城府可以训练,思维僵化才是大忌。
林桂芳对此抱有怀疑,特别是针对鹤斐口中所说的狼性教育十分质疑。但是她的闺蜜宋爱容却大加赞赏,“你就听你老公的吧,他也是为了你女儿好。”
“我看迟早要把小燕给逼疯。”
“不会的。”一身时髦牛仔的宋爱容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细细的香烟,如此都市女郎风格,一点都看不出她已经四十多岁。
宋爱容抽了口烟,白色的烟雾氤氲向上盘旋着,她看着洁净玻璃窗外的嬉戏打闹的年轻女孩子时,感慨的说,“桂芳,你有一个很厉害的丈夫,你们的女儿有一个很开明的爸爸。你看看那些女孩子,穿的吊带短裤,踩着高跟鞋,如果是开放以前,你想象的到吗?”
“以前女子不能读书,因为无才便是德。女子不能出门,必须深居闺中,随便被臭男人看一下碰一些就要以身相许。女孩子十二三岁就嫁人生子,遇到个好丈夫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遇到不好的呢,这辈子也就完了。”
“现在大城市里传宗接代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何况乡下。从古代到如今,女子们争取了多少年才换来今天的思想开放,可是很多男人女人跟不上,或者说他们不想跟上。”
“而赵燕虽然从小被换了身份,但她有一个不为规则折腰的爹,还有一个疼爱的阿姨,能上学能经商背后有人兜底,这是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的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宋爱容眼眸闪烁,似有忧愁。
听她这么一说,林桂芳仔细反思自己的确是太过溺爱赵燕了。赵燕如果想当老板就必须受挫,这样才能接受教训。
两姐妹抛开沉重的话题,又开始聊起了最近的时尚潮流。
另一边,无人仓库。
一个身影“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人一脚踢飞出去,如此反复几次,刚刚还嘴硬的林豪清楚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惊恐的跪地求饶,“大人大人饶命啊,我不知道哪里得罪您了,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我有钱,我有钱!”
林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是走到一半被人打晕抓来的,也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醒来就被绑着,眼睛也被黑布蒙上了,他喊了好久救命都没人来,甚至连只耗子都没有。
恐慌疯狂席卷全身,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时候,有人来了,可惜他嘴上不把门,没吃没喝好几天也没闭上他那张臭嘴。
那人在他头上浇了一瓶矿泉水,看着他像狗一样的到处舔。接着就是一顿暴揍,揍得林豪哇啦啦的乱叫。
林豪听到了板凳挪动的声音,耳朵一竖,只有一个人?
然后,那人好心的替他解开了黑布,长久不见光明的双眼被刺的当场流泪,缓了好久,林豪才颤颤巍巍的睁开眼,他以为自己看到对方的脸会被除掉,可是等了半天对方也没动静,他小心翼翼的抬头,入眼看到的却是一张非常眼熟的脸。
“是你?!”
鹤斐双腿交叠,背靠椅背,大头皮鞋锃光瓦亮,双手合十,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弹钢琴般舒缓在手背上演奏,他慢条斯理的说,“怎么,看到我好像很意外?”
“你抓我来这里干什么?你这是犯罪!”林豪的底气瞬间就足了,“你赶快把我放了,不然小心我的那帮兄弟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兄弟?”鹤斐挑眉,“恐怕你还不知道,我用一百块买断你的人,你就是你兄弟亲手送过来的。”
林豪顿时怒发冲冠,毕竟他可从来没短了这些兄弟们的分红,没想到因为一百块钱就把他给出卖了!
刚刚才揍过人,鹤斐颇为嫌弃的用手帕反复擦拭手指,“我今天也不跟你说虚的,我知道你手里有那几个厂子的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把东西给我,我就放你走。”
“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不知道。”
“行。”鹤斐也不逼迫,“那我就先走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等我来吧。”
“等等!”作为一个专业诈骗人士,林豪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他看不出对方有任何一丁点的勉强,也就是说,对方是个shā • rén不眨眼的狠货,他很可能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