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准靠墙盖着两床被子,又压了军大衣,睡得极其安静。谢长生在对面,露着缠了绷带和板子的手臂,双眼闭着,眉头紧蹙,完好的那只手压着被窝凸起的一块地方,那里传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小呼噜声,安逸又催眠。
察觉到动静,谢长生警觉地睁开了眼,目光在黎渐川身上定了定,才再度闭眼入睡。
黎渐川对谢长生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宁准,发现没醒,便快速脱了外套外裤,在宁准隔壁的空床上坐下,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缺氧导致的脑袋抽痛对黎渐川的影响微乎其微。
朦胧的睡意渐渐涌上来,他翻了个身,正要将大部分意识彻底沉没,旁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被子掀开一角,一具冰凉清瘦的身体就落进了怀里。
黎渐川把宁准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压低的声音微哑:“我这儿只盖了一层,不嫌冷?”
鼻尖若有似无地碰着黎渐川热烫的颈窝一侧,宁准纤长的眼睫轻轻抬起了一点,半扬半垂,弧度慵懒暧昧,带出白汽浮动的低笑:“冷的话,你可以想办法让我热起来。”
被窝钻了狐狸精,但黎渐川依然是柳下惠。
他没搭宁准的茬儿,只在宁准衣裳堆积的后腰重重拍了下,然后边抬起那只手给他揉按额角,边道:“研究所给出的调查结果显示,现实世界的真实性应当不值得怀疑。”
宁准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无法判断。”
“事实上,有关现实世界的一切,我的消息来源只有三个,最初是监视者们的口口相传,后来是你不能明说的暗示,再后来,就是我自身一点一点的接触,一点一点的所见所闻。”
他解释道:“它们不足以支撑我做出判断。”
黎渐川只是想告诉宁准这件事,互通消息,并不对宁准的反应抱有期待,因为涉及现实世界真实性的事,极可能在宁准需要避而不谈的部分里。所以他根本没想到,宁准会给出这样直截了当且有些出人意料的回答。
曾经的自己能够给出暗示,但拥有中段和后段记忆的宁准却无法判断——两人都已经失去的前段记忆,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是个无头苍蝇了。”
黎渐川望着头顶无光的灯泡,沉沉道:“接下来,排在处里之后的我们私人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回记忆。我有预感,这会让困扰我们的绝大多数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宁准勾起唇角,没有说话,只侧了侧脸,搂紧黎渐川结实劲瘦的腰背,闭上了眼。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起和封肃秋的谈话,和研究所的交流,以及黎渐川晚归的原因。
次日,早上五点。
天色还和午夜一样浓黑,板房前的空地上就已经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前往监测基地的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了,黎渐川一推开门就看见封肃秋和卢翔正站在一辆吉普前说话,旁边一些便衣跑来跑去,做着最后的检查。
“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