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座宅子,却是孟夏时节。
大门边的秋海棠未开,回廊下却展开了一片繁茂的月季花海。
老者佝偻着背站在熹微晨光里,双眼望向码头的方向,空洞迷茫的眼神慢慢显出一点神采来:“是出海的那三个。”
“他们出事了,不是因疗养院的虚影,而是被其他玩家杀死了。但昨晚我已经杀了一个,剩下两个我也都已确定,哪里再来的陌生玩家?”
“难道,真的是我猜的那样?”
他喃喃念着:“就算是,那也晚了,一切都晚了……”
胡同外,居高临下俯瞰着大半个朋来镇的小定山上,蓬莱观内。
无声返回屋内,躺下不久,佯装初醒的小道童在悉悉索索的打水与走动声里睁开眼,目光冰冷凝沉。
“果然。”
他勾起唇角:“前有狼,后有虎呀。”
……
码头,渔船上。
黎渐川和宁准在李二太爷身旁坐定,两名早就等候着的水手得了吩咐,立刻推船出海,扬帆掌舵。
“一会儿到了地方,耐心点儿钓,别总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坐都坐不住。”李二太爷边整理着钓具,边瞥了一眼黎渐川,顺嘴训道,也不顾及在旧同窗面前给自家曾孙留不留面子的事。
黎渐川观察着李二太爷身上细微的变化,故意笑着开口道:“那您看我昨天来海钓,是坐得住,还是坐不住?”
“你也好意思提你昨天?”
李二太爷哼了声:“那简直是如坐针毡,忐忑难安,知道的你是来钓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跳海。你二太爷旁的看不出,钓鱼的人心静不静,还是看得分明的。”
“你小子年纪长了,养气的功夫却没长,还跟从前一样。”
黎渐川心里有了点底儿。
他看了宁准一眼,闲聊般朝李二太爷问道:“二太爷,您说驱鬼这事,这整个县里是只有教堂和蓬莱观能办,但要放眼整个华国,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能办的?”
“比方说上海,北平?”
李二太爷悠哉地望着被渔船徐徐破开的雾气与海面,摇头道:“这个老头子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外头再如何乱,再如何邪门,也都没有这实打实的鬼上身的事,由此可推,别处的驱鬼也定没有实打实的本事。”
“就说你一年前被鬼上身,驱鬼那事儿,要放到别处,都只是哄骗糊弄罢了,哪能真让你顺顺当当免了游魂侵扰?”
宁准低低咳嗽了声,模糊发问:“一年前?李老先生上船前不是说昭华兄念叨鬼上身是昨日的事儿,还只是假的吗?”
李二太爷叹气:“昨日自然是假的,这小子除了心绪不宁,也没什么怪异之处,哪就又被鬼上身了。只是从前的事在心头留下了影子,让他成了只惊弓之鸟,看朋来镇又出凶案,兴许就是又想起了去年,自己把自己唬住了。”
“真要是跟去年一样,被游魂附了身,那方才在岸上,一进教堂便得跟去年一样,火烧火燎的,从头到脚融成蜡油!”
黎渐川拉着鱼线的动作一顿,心头沉了沉。
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但黎渐川却还是隐隐摸到了一根线,沿此溯流而上,一个个大胆至极的猜测像电火花,在他的神经中迸现闪动。
“从头到脚融成蜡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