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倒好温水,拿了药走进房间。
太宰治面朝她侧卧着,柔软的刘海随之垂下,鸢色的眼睛像狗勾一样看着她,一脸憔悴。可能是生病的原因,今天他的绷带缠得也有些松垮,散散搭在床上。
“我看下多少度。”
树医生严肃地拿回体温针。
℃。
阿树拿起药,低声说,“先把药吃了。”
“嗯。”
太宰治听话地坐起吃药,乖巧得过分。
阿树盯着他吃药躺下后,拿过湿毛巾,将他被汗打湿的刘海拨开,放到额头。
太宰治感受着指尖划过他的额头,目光动了动,随后涌起波澜。
“发烧的原因,是不是着凉了呢。”
阿树把被子给他盖好。
“是吧,我也不知道欸。”
泡了一天冷水的太宰治无辜地说,他目光落在面前这个帮他仔仔细细掖好被角的人身上。
通过这种方式也没关系,但是眼中终于只装着他了。
他情不自禁弯起唇角。
树医生严肃皱起眉头:“发烧了还笑。”
“发烧了就不能笑吗?”
被批评的太宰治缩了缩,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小弱弱的,和小猫嘤嘤一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发烧不能笑,要休息。”
阿树轻声说,准备起身:“你先睡吧,明天不好就带你去医院。”
见她要走,太宰治拉住她的手腕,因为发烧的原因他掌心灼热:“宫泽小姐又要离开吗?”
“嗯?”
阿树有点懵,随后又反应过来。
无论是多么坚强的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感到脆弱和无助,想要人陪伴,这是人之常情。
想必发烧的太宰治今天在房间自己呆着时,也会感到很孤单吧。
阿树内心动了动,又坐了回来,柔声说:“哪都不去,就在这陪着你的啊。”
“……好。”
“快休息吧。”
几分钟后。
“那个……津岛?”
“什么……?”
“也得闭上眼睛才能休息吧。”
谁睁着眼睛能睡着啊!
侧躺着的太宰治眨了眨眼,轻轻笑出声:“可就是不想闭上眼啊。”
“为什么?”
“这个啊……”太宰治目光缓缓落到阿树身上,用开玩笑的语句说出了在心中最害怕最担忧的事,“闭上眼就会觉得害怕。”
“怕什么,难不成津岛还怕黑吗?”
怕……
怕睁眼时,又变回一个人的世界。
见太宰治沉默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阿树拿手轻轻盖着他的眼睛,“好了什么都不许想了。闭眼,睡觉。”
能感受到他的睫毛在颤,连呼吸的起伏也显得非常明显。
“……睡不着。”
“那给你数螃蟹吧,一只螃蟹,两只螃蟹……”
她一手盖着他的眼睛,一手在他身上温柔地拍着,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太宰治愣了愣:“为什么是……螃蟹啊。”
“好了,别问这么多了,睡觉。”
阿树回完,自己也在心中纳闷。
为什么是数螃蟹?
太宰治到底是真病不是装病,吃了药也昏昏沉沉的,无论多么想保持清醒和大脑运转,却还是抵不住身体的虚弱和药力昏昏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树感受到他呼吸逐渐平稳,判断应该是睡着了。
她想悄咪咪起身。
谁知道睡在旁边的太宰治听到响动,皱起眉头,滚烫的手从被子伸出想拉住她。
这下意识的害怕别人离开的动作,吓得阿树是真不敢动了,连忙把手放在他手中。
太宰治把手紧了紧,似乎是嗅到她的气息,舒展了眉眼,躬着身子又往阿树方向凑了凑。
看来是走不掉了。
阿树无奈一笑,借着月光浅浅透进的光,映得生病的太宰治的容颜一片温柔,多了些柔弱美。
鸦羽般的眉睫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刚来时的黑眼圈已经消去不少。
他的房间干净整洁,每一件衣服都叠得无比整齐。
如果没有桌边那盆长了绿叶的玫瑰花,根本不像有人住着的样子。
也许是伴着他均匀的呼吸声,阿树也开始眼皮打架,手托着下巴睡过去了。
阿树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了一片大海,阴沉沉的天空下,如黑墨的大海无边无际,像是虚无世界尽头。
阿树有点害怕,摸了摸自己的双臂。
海边有个熟悉的人影,高瘦的身影,他一步一步地往着海里走。
海风吹落了他披在肩上的黑色大衣,深红色围巾随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