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身黑色素服,草草吃过早饭后,夏旻便跟随着团长等人前往霸刀狩猎团的驻地。
霸刀狩猎团的府邸位于青鸾城南边,因为距血狼府较远,这家昔日与血狼明争暗斗的狩猎团,反而免于这次动荡的战火。
远远看到那座气派的大府邸,就见从门口开始,沿着路两旁摆着十几个花圈,上面挂满各方势力的挽联。
进入府中,原先的大厅被临时设为灵堂,在那晚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几十名团员,正一脸肃穆,眼中带哀,静默地站立一旁。
至于张团长的亲属,则披麻戴孝地聚在一旁,或放声大哭,或低声啜泣,有一些内心坚强的至亲,即使没有把悲恸表露出来,哀戚仍萦绕着他们。
其中一名泣不成声的妇人引起了夏旻的注意,从周围人对妇人的劝慰来看,那似乎是张文东的亲姐。
关于霸刀和血狼的恩怨,他知道的不多,但耳熟能详的便是几年前,张文东的外甥在山中历练时,被血狼的人暗害,此后他们的团长就再也没回过家。
夏旻站在人群后面,望着高悬着的逝者遗像,任由百般思绪,最后也只徒有一声叹息。
在众人致哀后,一名身材雄健的青年元师来到人群前方,洪声道,“今天是团长的头七之日,感谢各位在百忙之际前来祭奠。”
随后,不等他招呼,身旁的团员便捧上一个木盘,掀开那层黑布,便是断裂成几截的刀制残片。
夏旻了然,这不会是当晚张文东断掉的那把砍刀吧。
那位青年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你们所看到的,是团长昔日最惯用的武器。虽然血落在那场大战中已经碎裂,但我发誓,日后会想尽办法将它修复,秉承团长的遗志,继续带领霸刀狩猎团走下去……”
明明外面是艳阳天,灵堂的氛围却压抑得发冷。
趁大家没留意他时,夏旻溜出堂外,看着偌大的院子如今却没几个人,有些发呆,鼻尖也微微泛酸。
他这辈子没经历过几次葬礼,上一次还是他那没什么感情的酒鬼爷爷,在病榻上溘然长逝。那时候他不懂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而如今的他竟会为一个陌生人而感到难过。
夏旻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明明不过几面之缘,可是一想起那个朴实的、爽朗的、为了己方团员悍不畏死、一次次冲在宋轶面前的大汉,他就会心生敬意,和由衷的悼念。
如果我那时候加入的是霸刀狩猎团,那就好了。
初秋的风吹动魂幡,如果思念就不会感到瘆人。
生者还要继续,而张文东的故事已经在这个秋日随风而去了。
……
午时,夏旻回到原先银狐大院的位置,看着几人正忙碌着清理废墟,不禁有些唏嘘。
这是他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第一个落脚点啊。过去的半年时间,经历的那些事情恍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而如今梦塌了,可那份惊心动魄却一直存留着。
听团长说,大院废墟旁的地皮他也买下来了,日后扩建的银狐大院将更为宏伟,容纳更多团员,当然这是后话了。
夏旻拐了个弯,来到一处民宅。由于大院短时间内难以建成,这里便成了银狐团的临时办事处。
看着林琛正在忙着处理逝去团员的身后事,他忽然想起在夕陵山遇上蜂群的那一役中,捡到的两名团员遗物,便交了上去。
看着夏旻递来的物品,林琛愣了一下,翻看这些遗物,才知晓这些物品的主人身份。
可这两人,早在几个月前从山里回来之后,团长就替他们善后了,那段时间,恰逢夏旻出走,他理应是不知情的……
林琛深深地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凝滞,却都没有说破这层关系。
夏旻神情没有变化,从进门时便是那么淡漠。
他是无所谓的,谁没有一些秘密呢?既然他隐匿气息的手段被林家人发现了,有些事情即便不说,对方也应该有所察觉的。
那他不妨坦荡自然一些,何况银狐团的内幕,不见得比他干净呢。
林琛是何等聪明的人,头脑灵光闪烁之间,心里便是有所推测。但他没有去深究这件事,只是轻轻拍了拍夏旻的肩膀,探过身去,“辛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夏旻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大踏步往门外迈去。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一些东西,日后还要相见,何必互相拆穿。
……
一出门,便看见韦斌和其他团员围在树荫底下,不知在聊着什么。
几日不见,他的那蓬卷毛愈发茂盛,像太阳底下金光闪闪的鸟窝。
“韦斌……”夏旻抽了抽鼻子,好像隔了生死才和对方见上一面那么煽情。
正在和别人吹着牛皮的韦斌,见到夏旻,忙一把勾住后者的肩膀将其扯了过来,大大咧咧地笑道,“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活着呀,可真吓死我了,厉害了你,你可是决战的功臣呢!”
被韦斌这么一拉扯,夏旻还未完全康复的羸弱身子有些吃不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