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年,华国南城,城郊殡仪中心。
清晨,天际才有一点微光,殡仪中心的小院里仍是暗沉沉的。
工作人员小王从门里进来,正从兜里拿办公室的钥匙,
她忽地回头,发现院子里站了个人,
这女人披散着微卷的长发,独自倚靠在院墙边,瘦瘦高高的,肩宽腿长,看体型显然是一位成年女性alpha,墨绿色长风衣微微敞开,微风吹过,宽大的衣摆轻轻拂动,
烟雾缭绕,仿佛上世纪电影海报里的人间绝色。
女Alpha在吸烟,指缝里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昏暗的光线里,只有一点忽明忽灭的火光,她红唇微启,缓缓吐出一层烟圈,斜斜地看过来,瞬间照亮了匿在阴影里的半张脸,
只这一眼,看得人心口发热。
是模糊了性别,介于男女之间的感觉。
很美,也很帅。
“吓到你了?”祁修刚抽过烟,嗓音里带了点清晨的沙哑。
“没…没有,”小王脸颊发烫,想起今天这里要办场葬礼,这人应该是来参加葬礼的,
“来那么早啊?”
“嗯。”祁修掐灭烟头,“来早了…”
工作人员小王转身开门,钥匙串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你先去吃早餐吧,还要等一会司仪他们才会来…”
没人回答。
小王打开门,又回头望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
身形高瘦的女alpha已经走了。
工作人员小王摸了摸自己红扑扑的小脸,
刚才那女人真的又美,又英气…
那么美的A,谁看了不迷糊啊?
……
祁修在外面逛了一圈,等风吹散了身上的烟味,她回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上去。
秘书正趴在方向盘上睡觉,被声响惊动,小幅度怂了怂肩,撇着嘴又继续睡了过去。
祁修扬起手腕,修长的手指勾了勾金属表带,蓝宝石镜面上光泽一闪而过,机械表盘的指针嗒嗒地响着,
最终还是来了,
还是想见她。
——林青竹,我回来了。
你还好吗?
……
一个小时后,葬礼开始。
祭拜逝者的厅堂里,高桌上布设着厚厚的白色绸布,掩盖住四四方方的相框,照片里青年男人的音容笑貌似乎还是鲜活的,
入目皆是悲肃的黑与白,与男人的相貌形成鲜明的对比。
灵堂正中心,主持人为逝者念讣告:
“裘子辰先生虽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他的身影将永存于我们心中。”
“……”
裘家少家主裘子辰,生前雷霆手段,得罪过很多人,
所以他的葬礼,参加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
南城的权贵圈里人都说,今天必有一场好戏。
厅堂下面,零零散散站着祭奠的人群。
只有年轻的女人跪坐在最前排,
她的身形极其消瘦,似乎连腰带也无法束紧,裙裾向上滑动,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女人穿着连衣裙,领口扣到最上面那颗,色调是很淡的雾霾蓝,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团清冷的雾。
这人正是逝者家属,裘家大少爷的omega伴侣,林青竹。
林青竹微低着头,黑色发丝沿着肩头滑落,掩住小半张侧脸,露出一点儿尖下颌,皮肤苍白如纸,她没有哭泣,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相框,
像是惊弓之鸟般,女人忽地回头望一眼身后的小女儿,
小女孩还坐在她身边,只是在垂着头玩小黄鸭。
林青竹又缓缓地转回头,神情有点恍惚,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林青竹刚才转头的时候,视线掠过半个灵堂,穿过那群宾客,最后在人群中瞥见一个女人身影,
那女人站在大厅的一角,前面的柱子挡住了光线,那张脸藏匿在阴影里,五官模糊不清,高高瘦瘦的,应该是个女alpha,
女alpha穿墨绿色风衣和长靴,给人的感觉很熟悉,
乍一看还以为是某个熟人,
一个永不可能再出现的熟人。
林青竹抬手摸了摸眼尾,拭去眼角的一点湿痕,
是自己刚才看错了…
林青竹继续跪坐着。
她身后盘腿坐着一个小女孩,正是死者和林青竹的女儿,林芝芝。
林芝芝扎着两个小小的冲天揪,长得白白嫩嫩,像是一只精致的瓷娃娃。她蜷着小腿,小手里握着橡皮小黄鸭,短细的手指一直在扣鸭子的嘴,
小女孩有点害怕,一直靠着林青竹,挨得很近,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位于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来那么多人?
讣告很长,念了很久还没念完。
有人按捺不住,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
“看消息了吗?裘子辰车祸刚死,集团里就有人提出收购预案…感觉某些老东西要坐不住了!”
“裘子辰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家主,还只是个没能力的beta?难道不是因为他的手段脏?现在人死了,该动手的人都蠢蠢欲动了,这不正常嘛…”
“只可惜他的omega要守寡了,他老婆年纪轻轻,还挺漂亮的,他女儿还那么小就没有爸爸…真可怜。”
“呸,可怜个什么?她和裘子辰结婚的时候就带了孩子,裘子辰还说那孩子是他的…裘家人不认同,都说林青竹是荡|妇,那孩子也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
“长得那么漂亮居然干出这种事!?果然漂亮女的都是骚狐狸精…裘少爷还不如找个长相普通老实本分的呢~”
“裘家人都快气炸了,当初就不同意他俩结婚,现在连裘子辰的葬礼都不愿意参加。”
“……”
追悼会的讣告声音足够大,却掩盖不住某些话语,
那些充满恶意的声音,
一下一下刺痛着人心。
“芝芝,过来。”林青竹眉心微蹙,伸手勾向小女孩的领口。
小女孩似乎没有听到妈妈的话,还在全心全意地玩着手底的橡皮鸭子。
林青竹抿着唇,伸手拉过身边的小女儿。
小女孩没留神被拉过去,手指收紧,蓦地捏住小黄鸭,
“嘎”得一声,橡皮鸭发出短而尖锐的声响。
林青竹捂着小女孩的耳朵:“你不要听了。”
小女孩被捂着耳朵,忽地抬头看向林青竹,眼睛圆钝,澄澈的目光里满是纯真:
“不要听什么呀?”
显然,小孩子的心全在玩具身上,完全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林青竹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了,她缓缓松开了手指,不再捂着女儿的耳朵,“没事,继续玩你的小鸭子。”
“妈妈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怎么那么多人啊?”林芝芝奶里奶气地问。
前一个问题,林青竹避而不答,
她垂着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淡声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他们都是爸爸的朋友。”
“可是爸爸怎么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