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免有些失落，只能对着空气小小声说一句。
*
这天晚上，单菀久违地在梦里又见到靳凛生。
地点在白天那条走廊上，时间是黄昏。
落日余晖将厚德楼洒得金黄，除了她与他，整栋楼空无一人。
“听歌吗？”他摘下半边的耳机，递向她。
而单菀半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
耳机里流淌的那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是靳凛生的空间背景音乐。
之前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搜到了曲名，叫《风居住的街道》。
当晚霞漫天，风吹起她鬓边碎发的时候，少年自然而然地牵住她。
和梁瑄说的一样，靳凛生的手很好牵。
掌心宽大，霸道地包住她一整只手，指骨有些硌人。
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醒来时，她好像还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热。
可惜是梦，少女怅然若失。
出了这档事，日报社果真来了一趟。张扒皮作为当事人去接受了采访，进行了一番长篇大论，大意是学校的举措也是出于无奈。为了保障学生们的身体健康，他们必须大力排查、防范垃圾食品流入校园。
隔天本地晨报上便出了一篇关于这事很正面的新闻。
而那些被打砸的小吃摊位，自然拿不到补偿，工商局和食品监督管理部门没找上门来已经不错了。
大伙纷纷退到了马路对面，重新支起架子，经这一事后，生意比之前萧条了不少。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学校里很快恢复平静。
一班的班主任因“管教不力”，在教师大会上被校长批了一顿，今年没了评职称的机会。
整个一班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听见广播里传来的处分通告时，单菀有些茫然。
她想，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我们做错了。
大人的世界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并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
而他们太年轻了，只知道逞一时意气。
可是，如果长大后要变成张扒皮那样的大人……
单菀马上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她还是宁愿一直长不大，哪怕会像今天这样，又一次撞得头破血流。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次期中考单菀超常发挥，一下冲到了班级第二名，年级第三。
尤其是语文这一门，除了作文扣了点分，选择题、阅读理解等她全拿了满分。
整个年级也就她这么一个，堪称是变态的存在了。
好像是在这一次，一班大多数的人才终于记住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那个瘦小单薄的女孩。
可惜发成绩单的时候，靳凛生他们几人都被停课一周，听不到语文老师特意花了半节课时间对她进行的表扬。
下课后，不少人拿着试卷过来请教她，问她都有些什么文言文答题的窍门，单菀觉得这些人好烦。
她皱着眉，好几次看向身后左侧那个空位。
要是你在的话，你也会觉得我很厉害吗？
她心念一动，暗自发誓——
我会更努力的。
超过陈黛，拿到年级第一。
让你看见我。
从陈黛那里要来了班级通讯录，单菀先给桑书恩家打去电话。
“我没事，就是被我爸关了七天紧闭，憋死我了。”
桑书恩嘴里咬着薯片，“嘎嘣嘎嘣”的声响像极了老鼠在夜里觅食。
还有心情吃零食，看来对方的状况比章睿好多了。
单菀放下心来，又帮桑书恩画了一些老师课上讲的重点，两人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她的第二个电话打去了徐路辰家。
一听见她的声音，他就开始笑：“哟，我前桌还知道关心人了。”
“……我就想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单菀马上想挂断，可电光火石间又想起了什么。
她咬了咬唇：“喂，徐路辰。”
“怎么，想我了？哥哥下周就回去，别急。”大概是因为隔着电话线谁也看不见谁，徐路辰忍不住开始逗她。
单菀面无表情冷声道：“你正经点。”
他低低笑：“遵命。”
“靳、靳凛生他——”
一提起这个名字，她的耳根就发烫，话也说得不利索了：“他、没事吧？”
“生哥能有啥事？他跑四姑娘山去了。”
顿了下，徐路辰似是有点疑惑：“怎么想起问他了？你关心他啊？”
四姑娘山？
单菀还在想着他上一句，被徐路辰猝不及防这么一问差点咬到舌头。
她心慌意乱：“就、就随便问问……”
好在徐路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说道：“我们几个也就背了个处分，反正有生哥担着，学校那边肯定不敢拿我们怎样。”
“啊？”对方这笃定的语气让单菀有些懵了。
“靳冬林。”
徐路辰忽然压低声音说了个名字，“那是生哥他爸。”
“……谁？”
“你没看电视？现在去打开1台，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新闻重播，昨天1台才采访过他。”
单家遥控器一向掌握在单成手里，单菀自然没机会去看什么新闻。
她眨了眨眼，轻声问：“他们家，很厉害？”
“你说呢？”
徐路辰感慨道：“早知道生哥愿意帮忙，我们也不用瞎折腾了，人家老爸开个口一句话的事。”
捕捉到了某些讯息，她的心跳骤然快了一拍，“你是说，你也不知道他会帮我们？”
“是啊，我正纳闷呢。”
徐路辰的声音低了下去：“你觉得像他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难不成还会共情我们这种底层的普通老百姓？”
这话就像是把靳凛生强行划出他们这边的阵营，莫名透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单菀不说话了。
电话那头，徐路辰自顾自说着：“就是可怜章睿了，那天他回家又被爸妈混合双打了，听说屁股到现在还疼着。”
嘴上说着可怜，他却是笑得幸灾乐祸的。
提起章睿，单菀不由想起那天他没说完的答案。
拔晚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干脆把那个问题原封不动抛给徐路辰，谁知道她刚说完，对方像是被口水呛了下，猛咳了一会，而后开始憋笑。
单菀一头雾水：“所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过了十来秒，徐路辰才止住笑，总算开口：“前桌你过分了啊，让我正经点，自己倒在这开起黄腔来了。”
单菀终于明白，难怪那天靳凛生会打断章睿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原来那个问题本身就不正经。
她气急：“不是我，是章睿啦！”
说罢便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只是这一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看见的便是靳凛生那张脸，还有那一句“没事了”。
按照徐路辰的说法，他事先根本不知道靳凛生会帮他们把这事扛下来。
甚至，他其实对后者一直有些偏见。
单菀总觉得，或许他们所有人，都不曾真正了解过靳凛生。
他看上去狂妄浪荡，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是大家眼里很坏的那种男生。
可是在很多时候，她却能透过那双晦暗冷淡的眼看见他的温柔，感觉到在那层躯壳下藏着的良好修养。
翻了个身，单菀把头闷进棉被中，而后摁亮了手机。
手机上没安装q/q2010，她只能用3gq/q登录。的弊端就是得不停手动刷新页面，才能看到进来的新消息。
刷新了十来次，单菀还是没看到新消息提示。
看来自从那天自己仓促下线后，靳凛生就没再找过她。
她就这么盯着他的id看了很久，直到困意逐渐爬上她的身体。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四姑娘山好玩吗？
你，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
这么多的问题，她也只敢在心里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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