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安静等待着。
她等了两天。
这两天里,没等到苏妍妍来借钱,等来了求复合的刘雷,当然,被她赶走了,之后,等来了母亲。
母亲许春瑛上门了。
她今年五十二岁了,岁月压垮了她的脊梁,让她个子越发瘦小了。
但她个子瘦小,脾气越来越大了。
“死丫头!你让我好等呦!”
她坐在门口,见陈溪来了,就跳了起来,大手一点,像是要揍人。
陈溪心里惊慌,面上强作镇静:“妈,您来了。”
许春瑛瞥女儿一眼,满眼不悦,冷声哼笑:“我再不来,你就要上天了!快开门!热死我了!”
她从宛城过来,坐大巴车要四个小时,可累死她了!
陈溪没说什么,开了门,让她进去。
她有些庆幸:还好今晚苏妍妍没跟来。不然,场面就很尴尬了。
“吃个雪糕吧。”
她打开冰箱,拿出两根小布丁冰棍。
许春瑛接过来,撕开包装纸,就咬了一大口。
冰凉入口,稍稍减了她的火气。
她吃完一根,又咬了一根,第二根吃得慢了些,也有心情训人了:“你跪着!”
陈溪听了,想了想,跪下了。
她的母亲并不喜欢打人,但她喜欢让人罚跪。
记得小时候考试不好,就会被赶到路边罚跪。
一跪几小时。
来往人那么多,真的太羞耻了。
真是噩梦一样的回忆。
现在想起来,都觉面上烧得慌。
许春瑛见女儿跪着,当自己拿捏住了她,继续说:“你瞧你干的事!这么大的人,说不结婚就不结婚!你当是买东西啊,想不要就不要了?我跟你说,这婚你结定了。彩礼我都谈好了。”
她之所以今天才过来,就是因为刘雷妈找过去了。
刘雷妈是中意陈溪的,听儿子说陈溪要退婚,就急急找到许春瑛,谈定了婚事,连彩礼都多给了两万,本来是十八万,现在变二十万了。
也因为这件事,她才没急着找陈溪算账。
陈溪不知其中纠葛,但一听彩礼,就站了起来。
怎么忘了呢?
她在小说里,会嫁给刘雷,就是父母冲人家彩礼去的。
十八万!
买断了她的一生!
眼泪落下来。
陈溪很快擦去了,笑得悲凉:“妈,我这是最后一次跪你了。”
她再不要被道德、亲情绑架了!
许春瑛看陈溪站起来,眯起眼,板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陈溪握着拳,压着控诉、质问的冲动,声音冷漠平静:“你是我的母亲,你养育了我,我会尊重你、报答你,但如果可以,我想买断这些恩情。你想要多少钱?二十万?五十万?你说个数,我一个月内会给你的。”
许春瑛愣住了:“你说的什么话?死丫头,你这是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吗?”
陈溪眼睛通红,紧紧盯着她,语气决然:“也可以这么说。”
“啪!”
许春瑛狠狠打去一巴掌。
瞬间,陈溪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很痛。
真的很痛。
耳朵震得在轰隆作响。
“你个不孝女!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敢说这句话!看我不打死你!”
许春瑛叫骂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但扫把打在肩膀上、后背上,疼痛还是能感觉到的。
陈溪没有躲。
疼痛只会让她更狠心、更坚决罢了。
“认不认错?陈溪,你真是翅膀硬了!我就该让你爸来,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她从没这么凶狠过。
仿佛她们是仇人。
陈溪的额头被桌子上插纸花的果汁瓶砸了一下,疼痛在脑门炸开。
流血了。
湿漉漉的。
很快鲜血就糊了她半边脸。
她在让人窒息的咸腥气味中,终于抓住了那只大手,拿起手机,报了警。
这是家/暴。
警察看着视频里泼妇女人的叫骂、殴打,训斥道:“女士,你这样做,太过分了!你快跟你女儿道个歉,和解了,不然要进局子的。”
许春瑛还在叫嚣:“我是她妈!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她做错事,我还不能教训几句了?”
陈溪看着这样的母亲,很疲累,直接看向警察,面色苍白而无力:“各位警官,我有些头晕,可能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请你们带走她,好吗?我觉得在警局,她才会冷静下来。”
负责的警察看她一脸血,身材单薄得仿佛要晕倒,也动了恻隐之心,便示意手下带人走。
许春瑛被拷上手铐才慌了:“陈溪,溪溪,妈、妈错了,妈不是故意的,你快让他们放了妈妈——”
回应她的是“砰”的关门声。
世界清净了。
她去浴室的洗手池,洗去脸上的血,找出急救药箱,给自己处理。
鲜血还在流。
额头肿胀起来。
头晕晕的。
或许该看个医生。
但她好累啊!
勉强贴上两个创可贴,她就倒床上睡了。
但还没睡着,手机就响了,是父亲打来的。
她不想接,直接拉黑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
明天到来了。
是个阴雨天。
陈溪喜欢雨天,感觉世界的肮脏、污浊都被冲刷了。
她穿上雨衣,骑着小电驴去了幼儿园。
今天上午都没看到苏妍妍。
一问才知道,她请假了。
她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有预感——谢惩出手了,苏妍妍家出事了。
自责跟兴奋一起席卷大脑。
她改变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妍妍,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啊。
她按住激动颤抖的手指,给苏妍妍编辑短信。
她的二十万存款都准备好了。
她想看二十万变二百万。
她真是个可恶的心机女!
中午
陈溪一人吃的午饭。
或许是习惯了跟苏妍妍一起吃午饭,这一顿午饭,她吃得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