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点播一首《3055》,码这章的时候听着写哒,和殷(ying)洛(long)道别啦。
空气甜而清爽,每一口都招摇着凡间没有的灵果的香气,不由分说扑进鼻腔里。青泽双目充血,目眦欲裂,杀气腾腾地抓着无量太华的衣领。
紧紧抓着,好似恨不能把他杀死在这里。
紧紧抓着,又慢慢放开。
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
不过一个仙而已。
天生他青泽,万物于他如蝼蚁。
不过一只蝼蚁而已。
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便决定去北狄。
为表歉意,无量太华决议以个人名义亲拨五百天兵相助,三日后在东天庭太华门集合,整队出发。
蓬莱仙岛,步步莲开。虎斑霞绮,林籁泉韵。
一地残垣。
他站在废墟里。
像孑立于天地间。
已经又迎来一个故事的结局,却好似回到一切的开始。
他一次一次迎来结局,又一次一次站在开始。
他出生时,唱山风、唱大海、唱花、唱树、唱天、唱云、唱飞鸟、唱走兽,唱他在黑暗中感知的一切,唱自己期待中第一眼看到的世界。
三日之后,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块直抵穹顶的山石上,面前空无一物。
空空荡荡的。
是他对生存最初始的认知。
后来他用手捅穿另一人的肚子,看见鲜血流下来,比曾经见过的漫山的花色还要娇艳,是他见过最鲜活的景象。
苦痛挣扎的。
是他对死亡最初始的认知。
短暂的生存以及漫长的死亡。——是他对生命的完整认知。
后来他问:
殷洛,你对生存的认知是什么?你对死亡的认知是什么?
殷洛在夜色里,睁着一双比夜更黑的眼睛,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殷洛还没办法回答。
这应该是一个既算不得生、又不肯死的活死人最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可终于还是死了。
只剩下了他。
又只剩下了他。
空空荡荡的啊。
苦痛挣扎的啊。
应龙活着的时候,他尚且没有那么空空荡荡、苦痛挣扎。
他有盼头。
盼着应龙在万树花开的时候拖着长长的尾巴、提着两壶龙涎、出现在衡山入口。
应龙每次来都时隔那么久,久到他以为应龙不会再来。
可应龙总是会再次出现。
白泽会同应龙讲许多他在山外收集的奇闻异事,每次讲的都不带重样。
白泽不讲故事的时候,应龙就坐那里发呆。
看着空空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漫山的花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清澈的溪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也会讲故事。
他讲的故事一定比白泽讲的更生动有趣。
毕竟白泽是个本质那么冷漠又麻木的人。
可他们对话的机会很少的。
许多次,许多次,他看着应龙上山,又看着应龙下山。
应龙从来不主动和他说话,每次登上衡山看到他也只是抿紧唇、低下头。
彼此之间,一句话也没有。
怎么会一句话都没有呢?
他这么活生生一只兽,应龙把他当人形自走空气么?
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好像衡山只有那个名唤白泽的神祇似的。
直到偶尔不小心与应龙视线相交,发现应龙总是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原来应龙不是看不见他。
应龙是讨厌他。
应龙在空无一人的繁盛花树间无意流露出的难堪、挣扎、痛苦,甚至被掩盖在皮囊之下的无声的哀鸣,也总会在发现自己到来之后立刻被吓回去。
拒绝防备的姿态那么明显,好像惊慌的野兽不知所措地炸起了浑身的毛。
应龙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呢?
他要怎样才能多和应龙说几句话呢?
他绞尽脑汁,几乎快要被自己弄疯了。
就这么过了数万年。
应龙一次一次登上衡山,偶尔看着他,更多时候把视线移开。
似乎想说话,却把唇抿得更紧些。
匆匆地上山,匆匆地下山。
不知何时再回返。
直到终于有一天,应龙走到溪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