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辰泰只生了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却不太正常痴痴傻傻的,这安亲王世子小时候也不像现在这般呆头呆脑的,反倒是伶牙俐齿机灵的很,后来据说是慧极而伤受到刺激才变得如今的样子,安亲王寻遍了高超的御医还召集天下民医入城,却还是无能为力,而后安亲王便放弃了治好辰霄的念头,任由他胡闹去,反正天塌下来有他这个当今君王的胞弟顶着。
安亲王府内,花园的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而那由一整块金丝楠木雕刻龙飞凤舞的立门大柱更是极尽雍容华贵。
疯疯癫癫的安亲王世子此刻在亭榭长廊汉白玉铺的石砖上“骑马”,只不过这“马”是府中的扈从,辰霄喜爱骑马,不过自从先前真的骑马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后就不敢骑真的马了,但世子哪里管这个,就让府中大大小小的扈从婢女给他当马骑,这要是就简简单单给这位有点痴傻的小王爷骑也没什么,可关键是这小主子挑剔的很,一不小心磕到了碰疼了,一句话就要你掉脑袋了,这些年来就属安亲王府招募家丁的数量最多,其中缘由明眼人都心知肚明,但即便有掉脑袋的危险,每年去安亲王府应聘的家丁杂役还是趋之如骛,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字。
此时那个当马的小扈从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爬行,背上的世子殿下两腿翘在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扈从肩上,嘴里不停念叨着:“快点快点,大马驾,大马驾~”
那模样稚嫩的小扈从面色涨红,手心上全是细小砂砾石子挤压的密密麻麻的印痕,膝盖已经磨破了,丝丝血迹在他爬过的地面上触目惊心,但这都不算什么,要是不小心把这小主子抖掉地上,那绝对是命都没了,因此小扈从虽然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麻溜地爬着。
而离长廊不远处,安亲王辰泰和心腹狗腿子陈南坐在与长廊相通的凉亭下,辰泰穿着极为讲究的黑底绣金缎子便服坐在石凳上,笑眯眯地看着儿子玩的不亦乐乎,心腹陈南一脸谄媚地拿着一柄夸张的镶玉象牙扇给辰泰轻轻扇风,倒不是真的嫌热,这时值深秋的天早就褪去了燥热,不过贵为一国王侯的辰泰尤其喜爱这上好的绵软细密薄如蝉翼的云锦扇面的独有香气和象牙制成的扇骨的悠长古香,这些都是大人物的独特癖好,陈南虽然心中不满暗自抱怨但还是勤勤恳恳地轻摇扇子,心中盘算着这扇子能值多少钱。
大户人家的长廊总是七曲八折,背着世子殿下的小扈从咧着嘴,斗大的汗珠流进嘴里感觉咸乎乎的,眼睛进了汗也腌的疼,一步步走到了长廊的拐角处,没承想到有一颗凸起的小石子正好小扈从的膝盖抵了上去。
“嘶~~”
小扈从疼的一个哆嗦竟将世子殿下摔了下去,辰霄的后背又正好磕到了转角的直墙交汇处,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嘶了一声。
看到这一幕的辰泰和陈南都是一惊,陈南更是连爬带滚地跑了过去扶起小主子,那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就像摔倒的辰霄是自己亲生孩子一样。
“哎哟,我的乖乖哦~小殿下有没有摔伤啊?哪儿磕到到了,给奴才看看”陈南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扶着辰霄关切地问道。
“狗东西!我看你不想活了,小殿下要是有什么事,你这条贱命都不够偿的!”陈南怒骂道,若非是要扶着辰霄,怕不是恨得过去踹两脚扇个耳光才解气。
小扈从吓破胆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错,害怕得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
只见辰霄面色痛苦狰狞,哽咽着说道:“我··我脊梁骨头撞碎了,我要死了~”一边说还一遍口吐白沫,翻白眼。
安亲王示意陈南松手自己来,辰霄颤颤巍巍地被辰泰扶起,世子殿下忽然眼一闭竟是晕厥了,辰泰本以为是傻儿子逗他玩的,可叫了几次也没动静后,这位极为宠溺儿子的安亲王可是慌了,连忙叫人把医师喊来。
而陈南一看小主子没了动静,更是又惊又气,看着面前还在磕头认错的小扈从,直接一脚踹在肚子上,飞了七八丈远砸在了木柱上又摔倒在地,小扈从灰头土脸地抬起头吐了一大口血水,浑身痉挛抽搐。
陈南招来了几个侍卫兵把还有一口气的扈从提到面前,眼睛微微眯着,一脸阴鸷地盯着半死不活的小扈从,狠辣地说道:“在医师来之前先留你一条贱命,若小主子受伤了,你十条命都不够偿的!”
不料这被踢的七荤八素的小扈从硬是踉踉跄跄地爬到辰亲王面前,一把拽住住辰泰那锦缎绣花的衣角,挣扎着抬起血污污的脸,颤抖着恳求道:“王爷,小的罪该万死,只是小的希望我死后能不能发点微薄的抚恤给阿爹,阿爹生了大病,我死了就没人买药给他吃了···”
小扈从清澈的眼中有着一丝期望的亮光,在脏兮兮的脸上显得那么耀眼明动,可辰泰那居高而下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同情怜悯只有冷酷和漠视。
小扈从眼中那一丝光芒终究还是被冷漠吞噬殆尽,如同弱不禁风的火苗被雪崩淹没,只是这火苗原本可以拯救一个渺小寒冷的灵魂,但却没得选择只能接受熄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