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野裳转头,身旁明明无人,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定神。
楚直问:“怎么了?”
辛野裳道:“奇怪,我……好像、看到了……”
楚直耐心等她说完,她却道:“多半是我眼花了,应是太过劳累的缘故。”说着她打了个哈欠:“阿叔,我万一撑不住熟睡过去呢?”
楚直道:“无妨,有我在呢。”
辛野裳沉默了会儿,小声地:“阿叔,还好有你在。”
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到底是个女孩子。
楚直心头一阵微澜,却听床内婴儿呢呢喃喃了几声,不知说些什么。
这也让楚直生出一种幻觉,他,辛野裳,还有这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就仿佛是……
“丫头,”楚直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先前你跟我说,你不能同我坦白是有苦衷,这会儿可以告诉我是何苦衷了吧。”
先前辛野裳本要说,奈何听见了寺庙钟声,如今见楚直又问,她才道:“就像是阿叔问我之前为何从宫内来到了濮水城,我只能跟你说,我也是身不由己,但我所做的都是必须要做之事,只有这样,才能拯救许多无辜之人。”
“你处处瞒着我,是怕我知道后走漏消息,对你们不利?”
“可以这么说。”
楚直想到之前城上将士唤自己“郡主”,又听了辛野裳的这些话,心中已经梳理大概,知道她进宫必定也是迫不得已。
他出身皇室,见惯了大族或者皇亲贵戚间为了巩固势力或者别的图谋,“儿女联姻”不过是常见的手段,比如近来楚直所知的,便有一位朝臣为笼络上峰,宁肯把自己的小孙女嫁给那老头子为妾。
辛野裳虽没说实话,但楚直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楚直感慨:“王室贵女之中,像是你这样想法的,实是少见。”
“我这样想法?”
楚直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多言了,不过就他而言,他所知道的皇亲贵戚之中的名媛们,平日里视若性命的,无非是容貌家世,珠宝绸缎,如意郎君。
莫说是一万个人之中也挑不出一个会站上城头跟敌人殊死搏杀半身淤血的,就说这种近乎于“舍生取义”的想法跟作为,就已经把许多男儿都盖过去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那婴儿唧唧哝哝地。
又过半晌,在楚直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辛野裳突然道:“阿叔,你在做什么?”
她本来想问楚直在想什么,但临出口还是鬼使神差地改了。
楚直道:“你指定猜不出来。”
辛野裳讶异:“你……”她细品楚直的话:“阿叔……真的在‘做’什么?”
楚直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关键,便呵呵一笑转开话题:“我其实……正在想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听。”
辛野裳抬手拍拍那不安分的婴儿:“阿叔会说故事?什么有趣的?”
“你未必爱听,但我想说。”
“阿叔想说,我就爱听。”
楚直觉着这丫头嘴甜起来还是很叫人欣慰的,他抿了抿唇,道:“有一大家子,有兄弟两个,兄长去后,留下一个年幼的小儿子,让二弟来照料他,不料这小子不学好,还听信别人谗言,想要害自己的二叔。”
“咦,”辛野裳嘀咕道:“这故事果真不怎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