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一身官服已褪,此刻正着一身白衣,在扶以言略有审度的目光中,手执折扇,神色不惊地站在屋中央。
扶以言的目光瞟了瞟书桌上那个看起来十分像礼品单的薄册,又落到谢湛身后的十来个大木箱上。
里头装的,他刚看了,都是……
金子。
说真的,扶以言对谢湛此人的感觉尤为复杂。
他承认这位晚辈才能卓越、精明强干,且身上那股老成持重的气质倒是比那些油嘴滑舌的毛头小子招人待见,况且,在公,往前他含冤入狱,此人对他还颇为照拂。可在私,此人曾朝他的爱女退过亲。
这样的事,但凡是个有点心的父亲皆不能忍。更何况,他还是个爱女如命的人。
再有,彼时将将入狱那日,因心中过于担忧,他还开口请过此人护着自己的爱女。
是以,感激、愠怒、尴尬皆充斥于心中,在听得方才谢湛唤他“扶伯”而非“扶将军”,又见到金子和薄子后,扶以言头皮发麻,生怕这位谢家公子深更半夜登门,为的是他想的那件事。
沉默半晌后,他终是开口问道:“谢六郎此举,是为何意?”
谢湛淡定道:“晚辈望扶伯能收下这些东西。”
他这副势在必得的神色自若,激地扶以言心火直冒。
问他什么意思,他倒好,没一丝容人拒绝的模样。怎的?我的宝贝女儿就非得嫁你不成!虽是护过她,却无有以身相许的道理。
想及此,扶以言素来温和的眉头竖了起来,开口的语气冷了许多:“谢六郎于我扶家有恩,老夫自会竭力相报,此事,容我三思。”
**
扶萱匆匆忙忙赶来,在扶以言的书房门口遇到了守卫的石清,她正要熟稔地推门而入,石清长臂一拦,面带歉意却坚定地劝道:“公子与老爷正在商谈要事,扶女郎您不便进去。”
谈的分明是关于我的事,还不让我参与。
扶萱如此腹诽。
不让她进,她干脆将耳朵贴上房门,认真听起来,果不其然,须臾,她便听到了不太清晰的她父亲的声音——
“……如此,我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