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爷借调到府里这些日子,想必也经受了领导部门更高水平案件的历练,工作能力肯定有所提升。往后有两个师爷在县里辅助他爹,他也就能放下县里的事,安心读书了。
之前在船上考虑怎么让小师兄答应带自己念书的时候,宋时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如今见了面,知道他帮自家干了这么多事,就不知是该说破窗效应还是得寸进尺,连最后一点心理负担也没了,不客气地说:“我明年想留在福建考举试,县里的教官都不及师兄学问好,师兄可要教我!”
什么!桓凌也差点叫他吓着,按着他问:“你说什么?在福建考?真是胡闹!今年我教你念书,明年开春你就回家备考!”
北直隶多少考生,福建多少考生?甚至北直隶有的地方只消三行破题、承题写好了,不问底下的文章如何都能取中生员的!顺天乡试每年录一百三十五名举人,福建才八十五名,放着好好的家乡不回,在福建考……真以为取中了汀州府的秀才,就一定能考中福建的举人么?
这要不是亲师弟,非得按床上揍一顿再说话!
宋时已经叫亲爹数落过一回,没料到师兄比他爹气得还厉害。直面他这种气势,简直就像游客带着记者来质问为什么旅游团有购物项目……
虽然他很想直接说不购物哪来的钱赚,哦不,是说怕周王觉得自己被绿,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小师兄准又得自责了。
他不由得往后仰了仰头,抬手抵住桓凌,温声开解他:“我在家也没有好先生,在福建不是还有师兄你……”
他努力地摆出诚恳的神情:“师兄知道我家里是怎么宠我的。我在家里时哪天不想念书,那就是不念,母亲和嫂嫂们只会劝我多歇息,出去玩乐,别一味念书累坏身子。在你身边就不一样了,你肯定管着我念书。”
看看桓小师兄这副气势,往后肯定得管得跟班主任一样严,没有考不好的!
桓凌几乎没听见他说什么,只见他往后扬脸,仿佛有些受惊,要避开自己的样子,立刻撤了手,沉了沉才说:“你非要留在福建应试,那就留吧。不过此地文风极盛,我虽有幸取中了二甲进士,省里却可能还有文章胜过我的真才子,往后你要用功念书,也要多看看别人的文章,不可固步自封。”
宋时也放松下来,含笑应道:“那是自然的。在京里时桓大哥给了我几本恩师留下的旧书,你先收着,我陪爹回武平安排一下县务,便收拾东西来跟师兄念书。”
桓凌接过书,本想拍拍他,又记起方才差点儿惊着他,便又退了一步,拿起书坐在一旁看着。
转过天来,宋县令便辞别府衙上下,带儿子乘车回武平。桓凌出城送了十里,在长亭道别时,劝宋时早日回府,明年八月就是秋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