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孟祁的戏言,南浔一笑置之。
自秦牧之后，隔三差五有人从心魔阵中走出。
当日暮时分,夕阳染尽天边，巡逻弟子将应试者姓名一一道出。
南浔粗略一算，眉梢微动，二百来人。
相较往年来说，勉强算个适中。
第三关，考验仁义。
万剑宗崇尚君子与剑道。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万剑宗乃是横在魔族与人族之间最坚实的一道壁垒，做得便是匡扶正道,除魔卫道之事。
是以万剑宗挑选弟子，当以义字为先。
若有了天分与毅力,做出来的事情却是舍人为己,那败坏的便是万剑宗的名声了。
至于如何测试,南浔安排的巡逻弟子曾学过幻术,自有分寸。
时间如流水匆匆划过，最终在凌霄台剩下来的只有一百人。
反观余非凡的藏经峰，仅剩下八十来人。
凌霄台与藏经峰的宗门大比同时落下了帷幕。
桓玄真传来了音讯，让南浔与余非凡将各自的三项关卡整理成书面形式,再呈送给他。
在白玉宫，谢长老曾言：“考验你们的选拔能力。”
换一个角度来说,便是根据双方筛选下来的弟子质量来定胜负。
或者说，是根据二者在选拔人才时的侧重点，来判定谁更适合做真传。
当夜南浔便将书面形式呈送给桓玄真。
巧得是，余非凡也正将一沓纸送到桓玄真的竹舍。
眸光随意一扫南浔送来的那沓纸，桓玄真将之放在一旁，又拿起余非凡呈递的纸张,桓玄真一张一张翻阅。
翻到最后，桓玄真抚着白须笑呵呵，指着对面的梨花木椅道：“齐光，坐。”
余非凡作揖，随后便坐在了桓玄真对面。
他目光坦荡又澄澈，落在对面桓玄真的面容上，眼底隐藏着敬意。
见余非凡已入座，桓玄真又扭头对着南浔慈蔼笑道：“今日你谢师叔不在，你也坐。”
若是旁人，南浔会推辞不应，于理不合。
可这恰恰是将自己悉心养在身侧，又传道受业的师父，南浔行谢礼道：“多谢师父。”
当即便坐在了余非凡身侧。
观两个小徒弟全都落了座，桓玄真手指曲成勾一弹余非凡那沓纸，摇摇头笑道：“齐光啊，你这是直接查找了历来比试的结果，然后借鉴了啊。”
似是觉得桓玄真用词略有不妥，余非凡待桓玄真话落后道：“我乃照搬。”
南浔唇角弧度加深，不禁侧眸去打量身侧师弟。
只见暖色的烛光映在余非凡纯正的眼底，覆上了他冷白的肌肤，给他镀上一层名曰人间烟火的光芒。
瞧上去真诚得很，真诚得有点儿令人啼笑皆非。
桓玄真起先只是觉得这么说好听点儿，似是没有想到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儿这般务实，一时之间白须都因他忍着的笑而颤动。
许久，桓玄真才道：“咱们不说他是照搬还是借鉴呀。齐光你且说说，你觉得弟子怎么样质量才算高？”
听桓玄真这般询问，余非凡微抬眼帘，目光恰撞上桓玄真慈蔼的眸子。
睫羽微颤，眸底浮现出些许疑惑。
未几，昆山玉碎一般的嗓音自余非凡口中脱出：“天赋异禀，实力强劲。”
“那阿浔你呢？”得到了余非凡的回答，桓玄真将目光转向南浔。
这个问题在考虑宗门大比的时候，南浔早已有了答案。
面对桓玄真的询问，南浔徐徐道：“我之愚见。天赋毅力不可缺，其中最重，当乃仁义二字。”
只见桓玄真眼底浮现出了然神色，乐呵呵的递给南浔余非凡一人一杯酒道：“师父我好不容易从你们谢师叔那儿得来的，尝尝。”
南浔低头啜饮后，仍然难掩被美酒惊艳的眸光。
看两位徒儿都饮了这甘甜香醇的美酒，桓玄真抚着白须道：“好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你两还得要比试一场，今夜好好养精蓄锐。”
出了竹舍，星汉灿烂。
夜已深，南浔侧过身，欲对余非凡行告别礼，却骤然对上了余非凡微醺的肌肤。
只见余非凡鼻翼一点红，犹如胭脂点在了鼻尖分外夺目。
酡红从鼻翼由深到浅延伸到耳后根，侵袭了耳廓，将本来剔透的肌肤染得粉红。
余非凡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南浔，从头到脚，最后目光罕见地露出茫然神色。
相识数十载，南浔见过余非凡在万剑宗清冷的仙人之姿，以及在锦云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余非凡露出这种如初生婴儿，对周遭感到疑惑迷茫的神色。
高岭之花人设的余非凡，有“不胜酒力”这一个标签。
很显然，适才桓玄真的那杯灵酒，已然熏醉了余非凡。
许是内心隐藏着进一步了解余非凡的心思，亦或是茫然如初生稚儿的余非凡太过难得，南浔竟没有第一时间将余非凡送往神农峰，给他喂一杯解酲茶。
“你的剑呢？”即使是醉了，余非凡的声线依旧平和到清凉，让人一听便能在燥热的炎炎夏日里霎时凉爽。
“我的……”南浔因为讶异瞳孔微睁，不可置信道，“剑？”
“你的剑法。”余非凡似乎看到了南浔使剑时犹如蛟龙腾渊的剑法，目光中露出钦佩道，“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