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担架抬来!」
「诺!」
朱允熥躺在担架上,身上盖了块脏兮兮的白布,又往自己脸上涂了点黄色颜料,这才命人敲响了高明家的大门。
高明家只有一个小书童,是他前段时间从难民堆里收养的一个孤儿,并且亲自为其取名高小孙,聊以宽慰自己没有大孙的遗憾。
因为高小孙年纪还太小,不到希望学堂那边的最低入学年龄,他就每日里亲自教授其认几个字,权当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高小孙并不认识朱允熥,只是见到一群军爷敲门有点紧张。
在他的老家,军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哪怕是跟着乡亲们进京逃荒,一路上也遭受不少军爷的鞭挞、欺负。
因此,高小孙乍一看到这么多军爷就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你们……俺家不欠朝廷税银,俺家也没钱,你们找错门啦……」
高小孙说着就要把门关上,徐六子赶忙伸出一条腿挡住,对高小孙说道。
「别傻愣着了,赶紧去把你高爷爷喊出来,就说三皇孙来看他啦!」
「三皇孙?」
「是那个给百姓发粮食,又给百姓找活计的菩萨皇孙吗?」
「是是是!」
「就是你听说的那个菩萨皇孙!」
朱允熥躺在担架上,听到小孩子这么称赞自己,羞愧得小脸通红。
他啥时候发过粮食?
发粮食那事不是朱允炆干的吗?
不过他现在正装病呢,也不适合解释,只能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美丽下去了。
高明不情不愿地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掐着一个信封,故意把信封上的「辞呈」两字露在外边,好表明自己去意已决。
然而,当他看到朱允熥被人用担架抬着之时,老头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
「三皇孙,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朱允熥故作虚弱地道。
「高先生,孤命不久已,特来向你赔礼道歉来啦……」
「哈?」
高明闻言翻了翻眼皮,满脸的不信道。
「三皇孙,你用此等伎俩戏耍老夫,未免有点过于欺负人了吧?」
「老夫就算再傻,也知道你昨天还活蹦乱跳,能在马车上往下蹦呢,怎么可能今天就病成这样?」
朱允熥闻言不动声色道。
「高先生有所不知,孤为人至诚至孝,昨天乃是强撑着身体,故意表现给皇爷爷看的。」
「然则,今天身体就承受不住了……」
朱允熥说到这儿,恰到好处地吐出一口鲜血,吓得高明老脸煞白。
「怎么好端端就吐血了!」
「你不是有太医吗,太医呢!」
「杨新炉,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去叫太医啊……」
杨新炉故作沉痛地摇了摇头。
「三皇孙自己就是
杏林圣手,他自己都治不了,别人更没用……」
「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只是瞒着老皇帝一人,怕老皇帝受不住……」
「啊!」
高明听到杨新炉也这么说登时蒙了,眼含热泪地趴在朱允熥身上哭诉道。
「天妒英才呀!」
「三皇孙如此英明神武,老天为何就不能多给他几十年阳寿哟!」
「老朽这等朽木都能痴活五旬,何不将老朽的阳寿让与三皇孙呀,呜呜呜……」
朱允熥听到高老头这般说,顿时被高老头的一片真诚所感动。
「高先生……孤唯独放心不下你……怕……怕你不肯原谅孤……」
「孤就是死……也……不能安心啊……」
「老朽原谅殿下!」
「殿下为骨肉至亲谋划,不愿见亲舅舅死于刀斧,乃是顾念亲情,仁爱之人,老朽又怎能怪罪呢?」
「老朽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留在三皇孙身边,这才撒泼打滚地闹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