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阮漠寒准时打卡下班。
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一出电梯,就看到角落里蹲了一个人。
小皮裙,明黄色大衣,墨黑浓密的卷发散在肩上,抱着膝盖。
很孩子气的蹲姿。
简烁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回头,见是阮漠寒,一脸的不耐烦。
阮漠寒熟视无睹的从她身边走过去,她又主动搭话:“你们地下车库有猫。”
你们地下车库。
倒是真没算作聆音的自己人。
阮漠寒不理她,拎着笔记本电脑,自顾自的走。
简烁以为她不信:“真的,刚才就在这里,黄白花纹的,现在钻到车子下面去了。”
她学猫叫,想把猫引出来:“喵。”
跟真正的猫叫十成像,配着她身上明黄的大衣,真像一只猫。
阮漠寒还是自顾自的走。
简烁嗤一声,站起来蹬蹬蹬追上阮漠寒,捏住她手腕:“你干嘛不理我?”
阮漠寒甩开:“我说了,只有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给你,你就这么想跟我说话?”
简烁又嗤一声:“别自恋了,我在等云姐。”
阮漠寒已经走到自己车子边了,打开车门就要上车。
简烁拉了一把车门,头钻进来问她:“你说云姐看到我在这里等她,会感动么?”
还是那样天真的笑容,如在褚行云面前,笑得一脸乖巧。
阮漠寒一脸淡漠:“与我无关。”
她推开简烁,开车走了。
简烁又蹲回了原处,抱着双膝,往车子底下看。
阮漠寒开车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敏感的耳朵听到。简烁还在学猫叫,想把猫引出来:“喵。”
猫都是独自一只的,很少像别的动物,成群结队。
阮漠寒开车离去,她并不知道,那天最后,简烁有没有等到褚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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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中午,阮漠寒收到了简烁的短信。
这次仍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但不是上次的W酒店,换成了H酒店。
没有房间号,而是酒店大堂的廊桥咖啡厅。
阮漠寒把阮清音送到医院,准时赴约。
虽然没跟简烁签合同,但她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多给简烁一分钟,也不会少给一分钟。
远远看到,简烁已经坐在那里了,一身绿裙,很张扬的鲜草绿。
面前一杯鸡尾酒,又泛着翡翠一样的绿,杯底一颗红樱桃,比不上简烁的双唇娇艳。
鸡尾酒已经喝了大半,不知简烁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她好像总是很闲。
无所事事向四处张望的时候,简烁看到了阮漠寒,懒洋洋朝她招手。
阮漠寒向她走过去。
简烁拍拍自己旁边:“跟我坐一边。”
阮漠寒没有拒绝。
“喝酒么?”
“不。”
简烁又给自己要了一杯“烈焰红唇”,酒杯捏在她莹白的指间,刺目的颜色,让人想起火、血和太阳。
阮漠寒看着她喝酒,问她:“第一个月的包养费什么时候给我?”
这是她们约的第四周。
之前简烁很戏谑的说过,前两个月是试用期。
第一个月的包养费,只能月结,要到第二个月结束,阮漠寒让她觉得好玩有趣,剩下的全年包养费,才能一次性打给她。
久处职场的阮漠寒,对两个月的试用期习以为常。
阮漠寒一提钱,简烁嫌弃的撇嘴:“发个银行卡号给我。”
阮漠寒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发过去。
简烁拿起自己新换的手机,手机懒洋洋在屏幕上戳了两戳:“我转给我大嫂了,她会打钱给你。”
阮漠寒看了她一眼。
简烁笑得嘲讽:“怎么,很奇怪?简家的钱都在大嫂那里,我一分没有。”
阮漠寒淡淡说:“可是你有信用卡。”
一个男人走过来:“简小姐?”
简烁懒洋洋:“邹什么轩,你好。”
男人温和笑道:“是邹文轩。”
他微微欠身行礼,在简烁和阮漠寒对面坐下。
阮漠寒打量邹文轩一眼,见他皮肤白皙,眉目清秀,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的确很文气的样子。
简烁问他:“喝酒么?”
邹文轩也拒绝了。
简烁自己喝了一大口,开门见山道:“我喜欢女人,这是我包养的金丝雀,所以不能跟你订婚了。”
邹文轩看了阮漠寒一眼,在犹豫。
阮漠寒看出,他眼里不是对简烁的不舍,本来他刚回国,跟简烁根本不认识。
那种犹豫,是一种不知对父母如何交代的茫然,看来邹文轩是父母的乖宝宝。
简烁见邹文轩这样,放下酒杯,一把将阮漠寒拉过来,直接吻了上去。
深吻,舌头撬开阮漠寒的唇齿,在里面打转。她涂着艳丽的口红,糊了阮漠寒一嘴。
邹文轩移开目光:“够了,我明白了。”
简烁突然站起来:“云姐。”
褚行云和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从二楼走下来。
简烁擦了一擦嘴就跑过去。
阮漠寒之前就看到,酒店二楼拉着横幅,写着“第七届国际心脏医学论坛答谢午宴”。
所以简烁才约在H酒店,一面拒绝邹文轩,一面等褚行云。
阮漠寒抽出桌上一张纸巾,擦干净简烁糊在她嘴上的口红。
她告诉邹文轩:“邹先生,简小姐要跟你说的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邹文轩点头,脸上的神情一片茫然。
他忽然问阮漠寒:“你了解简小姐么?”
阮漠寒:“她不跟你订婚,是你的幸运。”
邹文轩叹口气:“我回国不久,但也略有耳闻,她做事好像总是很奇怪。”
阮漠寒望了一眼站在远处跟褚行云搭话的简烁:“可能她还是个孩子。”
邹文轩:“她都二十六岁了。”
阮漠寒摇头:“与年龄无关。”
所谓孩子,都是天真又残忍。孤单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