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把手移开了,又抽一口烟,望着外面的月色。
忽然她向外伸手,像要捞一把月光。
简烁:“你干嘛?”
阮漠寒又把手收回来,送到简烁唇边:“咬一口。”
简烁眼睛眯起来,变成不明就里的猫,对于自己不确定的事情,并不听从指令。
阮漠寒又抽一口烟看着她。
然后,倾身。
直接吻上了简烁的唇,
两人的互相缠斗互相攻击,在过去几个月里,好似已经变为身体的一种本能。
阮漠寒一咬上来,简烁吃痛,立刻狠狠回咬住阮漠寒的唇。
阮漠寒更用力。
她也更用力。
唇齿交融,冷杉的香气和大丽花的香味交织在一起,伴着湿而潮的呼吸,带着夏夜灼热的温度。
忘了是谁的舌尖,先碰到另一个人舌尖的。
互相狠狠的噬咬,变成了一个深深的吻。
阮漠寒先放开了简烁,又望着外面的月色。
那一刻,简烁忽然有点懂了。
阮漠寒像是在感觉——有月,有风,有痛,有吻。
最好的一切和最痛的一切并存,就很好。
简烁忽然有点动情:“阮漠寒……”
“你正常点。”阮漠寒瞥她一眼却说:“麻烦你正常点。”
“以前怎么对我,现在就怎么对我。”
“刚才的吻……”阮漠寒抽一口指间燃着的烟,问简烁:“你就这点力气?”
简烁望着阮漠寒。
阮漠寒抽着烟,清清冷冷的神色,与以前别无二致。
只是浅棕色的眸子里,好像多了点释然。
简烁看了阮漠寒一会儿,再笑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以前那种妖冶而魅惑的感觉:“那可不是吧。”
她凑近阮漠寒的耳边:“你不是最清楚吗?”
在阮天蓉来过以后,她一直不敢碰阮漠寒。
好像阮漠寒变成了一团雾,淡淡的雾里有浓浓的哀伤,手一碰,就散了碎了。
直到刚才,阮漠寒主动吻了上来,像是想要从简烁身上攫取一点温暖,一点真实存在的实感。
简烁想起那天晚上两人一起洗澡,阮漠寒狠狠抱住她肩膀、紧贴着她的样子。
也是一样,像是想要攫取一点温暖、一点实感。
又想起姜凯伦打来电话时,说的那句话:“她在利用你。”
可是利用又怎么样呢?简烁笑嘻嘻的。
她把一张冶艳笑脸,凑到阮漠寒面前:“阮漠寒,阮漠寒。”
阮漠寒一脸清冷的移开眸子,她就又把脸凑上去:“阮漠寒,阮漠寒。”
直到阮漠寒清清淡淡的浅棕色眸子,对上她墨黑的瞳仁。
简烁又狡黠的笑起来。
她举起手,五指并拢,又猛然四散张开,嘴里发出一声:“砰!”
她能把阮漠寒烧起来。
她的浓墨重彩,能压着阮漠寒的清清淡淡,让她不至于真的飘走飘散。
利用又怎么样?简烁在心里想。
从一开始阮漠寒就在利用她,利用她做研究,看世界上是不是真有没感情的人。
现在阮漠寒仍在利用她,利用她来让自己,不变成一个真没有感情的人。
利用简烁,来留住自己的所有知觉,所有的痛苦和快感。
简烁想通了,就很想姜凯伦打一个电话大叫:我心甘情愿被阮漠寒利用!
气死你!咧咧咧!
她向阮漠寒柔软的身子贴过去。
却被阮漠寒推开了。
“闭眼。”阮漠寒说。
简烁闭上眼,唇角勾起来:“又有什么花样?”
闭着的细长眉眼也挑起来:“我不怕你。”
她以为会迎来阮漠寒软软的唇,也许带着一种新的噬咬姿势,轻轻咬上她唇角,舌尖一勾,像羽毛。
没想到迎来的是,额头上凉凉一片。
简烁睁开眼,看到阮漠寒一脸清淡站在她面前,并没有凑近,唇间含着一支烟。
一只手按在她额头上。
简烁这才发现,阮漠寒的烟灰缸边,藏着小小一瓶药水。
阮漠寒用棉球沾了,按在她额头,凉飕飕的。
阮漠寒淡淡开口:“跟姜凯伦撞的?”
一下子就猜到了。
简烁中午知道她忽然不见,一定是姜凯伦告诉的。
简烁点点头,不满的撇嘴:“你能不能轻点啊?疼死了。”
阮漠寒:“用一定力度才能使血管周围温度上升加速循环……”
简烁受不了的“啊”一声大叫。
她为了堵住阮漠寒的碎碎念而开始唱歌:“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阮漠寒抿抿唇角,不说话了。
简烁还想继续唱:“无论天涯与海角……”
阮漠寒用棉球在简烁额头上,更用力的按了一下。
简烁“嘶”一声,不唱了。
阮漠寒抽着烟问:“姜凯伦的额头,也这样?”
简烁翻个白眼:“不这样。”
阮漠寒瞥她一眼。
分明清淡的眼神,看上去,又像有很多不满。
简烁狡黠而诡谲的笑起来:“她当然比我肿的更厉害了!”
阮漠寒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
把烟从唇间拿下来,夹在指间。
唇角抿着。
简烁瞟着她:“你想笑就笑,装什么高冷。”
阮漠寒又在简烁的额头上揉了一阵,左右看了一下,觉得淤肿揉得差不多了,把棉球扔到自己的烟灰缸里。
“我没想笑。”她抽着烟,又望着窗外的夜色:“我只是,没法想象姜凯伦额头红肿的样子。”
分明唇角一直抿着,眉眼都舒展开。
简烁得意的“哈”一声:“那可真是太精彩了。”
******
阮漠寒抽完了烟:“晚了,去睡吧。”
简烁“哦”一声。
两人一起走进客厅,阮漠寒去把消肿祛痛的药水收起来。
简烁瞟一眼,发现连药盒里面,都是按药瓶高低和功效排列好的极致整洁。
很变态,很阮漠寒。
阮漠寒好像发现有两瓶药的位置不对,弯腰整理。
简烁气闷闷回到沙发上,扯起被子,蒙住头。
刚才她想吻阮漠寒的时候,阮漠寒把她推开了。
凭什么呀?之前阮漠寒吻她的时候,她都没把阮漠寒推开。
就算阮漠寒是为了给她擦药,那药擦完了以后呢?
药擦完了以后,阮漠寒抽完了烟,就说:“晚了,去睡吧。”
就这???
简烁心里闷着,也不敢说。
毕竟阮漠寒在大太阳的路边坐了一下午,也许想了很多阮秋的事,很多阮天蓉的事。
简烁想到这里,突然扯开被子坐了起来——
对呀!她怎么能就这样睡在沙发上生闷气呢?
她不能让阮漠寒一个人待着!
阮漠寒已经在往自己卧室走了,正欲关门。
简烁还是来不及抢身上前,就和那晚一样,极快的,把手伸到门框和门的缝隙间。
阮漠寒这次没狠狠关门,扶在门把手上的手按住。
门停在一个半开的位置。
阮漠寒低头,看着简烁白皙的手:“还疼么?”问上次夹她手的事。
简烁眉眼垂下来,一瞬间,眼底好像沁出一层泪:“好疼,疼死了。”
楚楚可怜,娇柔动人,连眼尾的那颗墨黑小痣,都泛着惹人怜爱的光。
好像世界上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她觉得阮漠寒说的对。
她是应该像以前一样对阮漠寒的。
阮秋的事,以前就在,以后也会在。
熟悉模式的相处,才会让阮漠寒自己,也不要一直注视着这件事,去反复放大。
没想到面对简烁的表演,阮漠寒理都不理,像是一眼看穿。
冷着一张脸,往床边走去。
只是门还开着,简烁溜进去,跟在阮漠寒身后:“漠姐姐。”
她故意用楚楚可怜的声音说:“你不给我吹吹揉揉啊?”
阮漠寒淡淡瞥她一眼:“别装。”
简烁“嗤”一声笑出来。
阮天蓉带来的低气压,好像又消散了点。
阮漠寒懒得理简烁,上床,拉好被子盖在腰际。
简烁在床边的老位置,坐着,俯身趴下:“睡吧。”
她闭上眼,闻着阮漠寒身上淡淡的冷杉香气。
交叠枕在头下的双臂,手指勾了勾,想握住阮漠寒的手,又怕阮漠寒是真的累了。
这时。
一阵冰凉的触感,包裹住简烁的指尖。
是阮漠寒纤长的手指,在一片黑暗中,勾住了简烁的手指,像窗帘缝隙间洒入的清冷月光。
简烁睁着眼,适应了一阵黑暗以后,就能借着那一点点月光,看清阮漠寒的脸。
清清淡淡,眉目知画。
忽然薄唇翕动:“到床上来睡。”
简烁一愣。
到……床上……来睡?
她一下子撑起来,想着这五个字背后的深层含义,坐在地上发愣。
她的指尖,还被阮漠寒勾着,这时阮漠寒的手腕一转,握住她的手腕。
把简烁往上一拉。
简烁被阮漠寒带着,半扑在床上。
阮漠寒眼睛睁开了,在月光下,浅棕色的眸子像一片泛着雾的夜色森林,吸引着迷路的旅人自投罗网般走进去,再也找不到归途。
阮漠寒轻轻开口:“上来。”
简烁像是被吸了魂,修长双腿一攀,爬上了床。
阮漠寒支撑着双臂,俯身,清淡双眸对住简烁的墨黑瞳仁。
柔软的长发垂下来,发尾扫着简烁的脸颊、下巴、脖子,羽毛一样的触感。
她钳住简烁的两只手腕:“你想不想?”
简烁眯着眼:“你想不想?”
“问你呢,你想不想?”她俯身,柔软的唇蹭着简烁的唇角,像羽毛的逗弄。
简烁微微仰头,直接吻上去,像进攻的野兽:“你呢?你想不想?”
两人谁都不愿先松口。
******
两人的第一次,是在傍晚的车后座,两人都头晕目眩,循着压抑已久的洪水、倾泻而出冲溃堤坝的本能。
第二次,则是现在,在阮漠寒静谧的卧室里,两人都有了一些理智。
互相较着劲,谁都不服输。
阮漠寒头向后仰,不让简烁吻她,自己的舌尖伸出,在简烁的唇上逗弄,知蜻蜓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