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静静回望简烁。
两人唇齿交叠,眼睛也离的很近,阮漠寒能看到自己的眼,映进简烁的眼底。
那么简烁也能看到,她的眼,映进阮漠寒的眼底。
嘴里淡淡弥散的血腥味,抚平了阮漠寒心底,一整天因失控感带来的焦躁。
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阮漠寒的身体放松下来。
舌尖伸出,再次变为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舔过简烁的唇齿。
原来被咬破的,是简烁的下唇。
阮漠寒的舌尖,很快触到简烁下唇的那个小小伤口。
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
她的动作轻柔起来,简烁就像瞬间脱了力,紧咬阮漠寒嘴唇的牙齿松开来,攥住阮漠寒手腕的手也缓缓松开。
阮漠寒继续舔着,一下、一下,像羽毛,在搔痒。
简烁微妙的闭眼一瞬,再睁开时,眼底又变成故作狠戾的光。
像要证明什么似的。
手再度钳紧阮漠寒的纤细手腕,额头用力抵住她额头,让她靠在驾驶座的头靠上。
语气也恶狠狠的:“信不信我在这里……教训你?”
阮漠寒淡淡望着她。
简烁语气更狠:“你以为我不敢?”
另一条腿迈过来,膝盖移到靠车门的那一边,在座椅上跪住。
把阮漠寒的手腕,交到另一只手里,右手空出来。
驾驶座的空间,比车后座更狭窄,简烁面对着阮漠寒,后腰就抵在方向盘上,衬衫的料子不断与方向盘摩擦,发出暧昧的沙沙声。
阮漠寒的高跟鞋掉了。
黑窄裙上的褶皱更深。
可简烁自己也不好过,阮漠寒都不需要做什么过大的动作,暧昧又愤怒的气氛刺激着身的反应,惹人发狂。
她攥着阮漠寒手腕的手松开了,扶住驾驶座的头靠。
“说啊。”简烁低声咆哮:“你想去找姜凯伦干嘛?”
阮漠寒终于淡淡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找姜凯伦了?”
******
车后座,一场激烈之后。
阮漠寒静静坐着,仰靠着座椅靠背。
她一脸淡漠平静,可枕在她腿上的简烁,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小腹,在以比平时更快的节奏起伏。
简烁说:“阮漠寒,我想明白了。”
“你就是故意的。”
阮漠寒的手,落在简烁脸侧,撩起简烁鬓边的一缕卷曲碎发,绕在纤细指尖上,又松开。
淡淡开口:“我故意什么了?”
“我从头到尾,也没说我要去找姜凯伦。”
简烁无法反驳。
只好气闷闷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姜凯伦?”
“你……害怕?”
假装不经意的语气,身子却不自觉的在阮漠寒腿上,蜷得更紧了一点。
阮漠寒的手,从简烁的鬓边移开,又落在简烁头顶,一下一下,轻轻摸着。
像在安抚一只猫。
简烁的双眼闭起来:“姜凯伦说,她想带你去给一个人扫墓。”
“嗯,姚渊。”
“谁啊?”
“我也不知道。”阮漠寒摸着简烁的头:“我猜,是让姜凯伦变成现在这样、毫无感情的那个人。”
“为什么一定要你去扫墓?”
阮漠寒淡淡:“大概是想让我去看看,她变成现在这样的理由。”
“让我明白,她也是一步一步,这样走过来的吧。”
“让我相信,我也可以像她一样,变得毫无感情、毫无破绽。”
简烁闭着眼睛:“你……现在有破绽吗?”
阮漠寒伸手,在简烁的太阳穴上弹了一下。
“你是故意问的么?”
简烁“嘻嘻”笑一声。
“阮漠寒,要不,你还是去吧。”
“去干嘛?”
“你昨晚又做噩梦了。”
阮漠寒沉默不语,抚着简烁头的手,慢下来。
“去看看姜凯伦能让你变成什么样,你现在的选择才有意义。”
阮漠寒依然沉默。
简烁拉过阮漠寒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又带点力度咬了一口:“去吧。”
“我陪你一起去。”
******
阮漠寒休息了一会儿,坐回驾驶座的时候,简烁问她:“你刚才为什么说先送我回家?你本来打算去哪?”
阮漠寒:“X医院。”
简烁“嗤”一声:“又去看老不死的?昨天不是刚去过?”
阮漠寒:“聆音有点情况,想和她确认。”
简烁气闷闷坐在副驾上,不说话。
阮漠寒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没人的时候,你可以那么叫。”
“叫什么?”
阮漠寒不说话,沉默的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简烁在副驾:“说啊,什么意思?我可以叫什么?”
良久,阮漠寒才翕动嘴唇。
打开车窗,让车外嘈杂的车流人流声涌进来,好像故意要让那些声音,淹没她自己的声音:“就是你想叫我的那个。”
“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称呼。”
简烁转转眼睛,想起来:“阮阮总监?”
那只是她随口说的。
早上她因为姜凯伦昨晚的一个电话心里别扭,听谁叫阮漠寒“阮总监”都不爽,好像阮漠寒是大家的,而不是她一个人的一样。
那怎么行!
可她万万没想阮漠寒会同意。
心里憋了一天的那股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心情好到就算姜凯伦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怕的那种!
那时简烁明白了一件事——
大概所有的无理取闹,都不是真的想无理取闹。
只是想要对方,同样毫不讲理的偏爱罢了。
简烁笑起来:“真的可以啊,阮阮总监?”
阮漠寒好像倒吸一口凉气:“不可以,我反悔了。”
简烁:“那可不行,阮阮总监。”
阮漠寒:“闭嘴。”
简烁:“你好可爱喔,阮阮总监。”
阮漠寒:“不准说我可爱,可爱这个词跟我绝缘。”
简烁:“可我就是觉得你好可爱又好软软的喔,阮阮总监。”
阮漠寒:“你要是再叫,你就完了。”
简烁:“怎么完喔?”
阮漠寒瞥她一眼:“你说呢?”
简烁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妖冶又魅惑:“完就完,反正我们俩一起完。”
阮漠寒又深吸一口气。
她叫简烁:“把副驾前那个抽屉拉开。”
“干嘛?”
“里面有一张CD,你给我找出来。”
“什么CD?”
“佛经!”
简烁笑弯了腰:“哎呀呀。”
她第一次听阮漠寒用不那么淡漠的声音说话,忍不住在阮漠寒侧脸摸了一把:“我越来越觉得你可爱了,怎么办喔,阮阮总监?”
阮漠寒一脸冷漠:“你要是一分钟内不给我把CD找出来,我就把你踹下去。”
******
阮漠寒把车开进X医院的停车场。
刚才简烁闹了一路,原本有些堵车的路程,就反而显得很短。
简烁不愿意自己先回家,就跟着阮漠寒来了医院。
两人一起下车,走到停车场边上,简烁还是在昨天的花坛边坐下。
阮漠寒:“不跟我一起上去?”
简烁“嗤”一声:“我怎么可能去看那老不死的?我永远不会去的。”
阮漠寒:“那我很快下来。”
简烁:“也不用那么急。”
阮漠寒瞥她一眼。
简烁不看她,看着花坛边的那棵梧桐:“昨天跟我吵架那知了呢?”
阮漠寒又瞥她一眼,自己走了。
******
阮漠寒走进病房时,杨海宁一个人靠着床头。
悠悠评弹低声放着,醉江南的扬州小调,是病房里唯一的陪伴。
杨海宁虚无的望着窗外,一双曾经挥斥方遒的眸子,现在已显得浑浊。
阮漠寒坐到病床边:“杨老夫人。”
杨海宁:“阮小姐,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聆音……”
阮漠寒告诉杨海宁,聆音的氛围,现在有点奇怪。
和GS的合作戛然而止后,众人原本期待的丰厚回报落空。
当然不到有人辞职的地步,聆音无论如何,依然算行业巨头,给管理层和员工的薪资都算不菲。
诚如杨海宁之前到聆音开会时所说,聆音没有倒下,至少众人的生活轨迹不会发生巨变,能够维持以往。
杨海宁点头:“这不意外。”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稳住聆音,不要再出纰漏。”
“等到众人的心态稳定下来,才能再找机会,谋求新的发展。”
阮漠寒沉默点头。
她当然知道杨海宁说的对。
她发现自己今天来医院,其实只是为了听杨海宁,把她心底早已知道的话,对她说一遍而已。
安慰剂效应。
杨海宁笑笑:“阮小姐,你对聆音的关心,好像比我对聆音的关心更重。”
阮漠寒沉默。
聆音对杨海宁来说,是一份事业,是一生荣耀的成就,是理性。
可聆音对阮漠寒而言,是童年唯一的美好来源,是妹妹去世前唯一的一份安慰来源,是感情。
其实阮漠寒知道姜凯伦说的对。
无论什么事,牵涉到感情就很麻烦。
关心则乱。
阮漠寒开口问:“简总他……“
“他在医院调养一段时间,体内药物代谢的差不多了,我在找人办手续,再过几天,就如他所愿,送他出国。”
“那柏静娴呢?”
杨海宁笑笑:“阿铭去问过她,她说要等孩子生下来,再决定要不要跟阿铭一起走。”
阮漠寒点点头。
“阮小姐,阿烁在公司,表现还好吗?”
“她并不在意聆音。”
“可她在意你。”
“在意我,我就该把我关心的,强加在她头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