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芒洲头上绑着绷带,可以判断出,这具身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稍微思考多了些,这颗破脑袋就开始抗议,周芒洲脑中嗡嗡作响,这两天,他不是躺着就是躺着,身体虚得像半个月没吃过饭……
等等,来到这里之后,吃过饭吗?
没有。
没人给他送过饭。
周芒洲一下子饿精神了,这栋房子里的下人少说有十几个,为什么没人来给他送饭?
他原本打算等身体好些,再探索新世界。如今看来,恐怕不等他康复,就先饿嗝屁了。
周芒洲提起一口气,下床找点吃的。
别人怠慢他,他不能饿死自己。
床边有纯棉拖鞋,周芒洲不习惯穿这玩意,赤脚走出门,沿着走廊来到二楼看台。别墅很大,大厅通往楼上的楼梯有两条,宛如一双弦月相抱,顶部的水晶吊灯像一道千丝万缕的瀑布垂挂而下,闪闪发光,周芒洲每次经过这里,都会驻足凝望。
他觉得奇怪,如此美轮美奂的工艺品,为何会在一个“小门小户”。
占地不足一千平的庄园,佣人只有十几个,在皇宫长大的小皇子眼里,就是小户人家。
走廊楼梯皆铺有厚实的银灰色羊毛地毯,周芒洲脚下倒是不冷,就是睡衣单薄,雨夜寒气逼人。
大厅灯光亮了一小半,几个佣人毕恭毕敬侍立,管家打伞小跑了出去。
雷雨交加,周芒洲只能隐约听到雷声,佣人说什么,他一概听不到。见他下楼,她们意味不明地盯他一眼。
这阵仗,应该是什么人回来了。
周芒洲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这个家的主人,雨夜归来的这位,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那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总归是比佣人高的,却又被堂而皇之无视的。
周芒洲气定神闲地扶着楼梯下楼,客厅茶几上有水果。
他坐在沙发上,随手掰了一根香蕉,剥皮。
佣人又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他听不到。
周芒洲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麻木而优雅地进食,当下养精蓄锐才是最要紧的。
他这一头栽进陌生的新世界,要先看清形势再作打算。
周芒洲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个忍字。
他倒要看看,这个家的主人是个什么路数,也许能收为己用。
别墅内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周芒洲吃完一根香蕉,在苹果与葡萄之间犹豫一番,最终拿起一只红通通的苹果,与水果刀。
水果刀精致非常,有点像边陲小国进贡的器具,刀柄雕刻蔷薇,刀锋如水。周芒洲欣赏几秒,悠然自如地削起苹果。
果皮如同一条弯曲的红色小蛇,自周芒洲纤细白皙的指尖游挂下来。
削到一半,周芒洲眼角余光闯进一抹身影。
管家接过主人手中的伞,恭敬地放在玄关的伞架上沥水,口中说着什么,佣人们各自走动忙碌起来,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周芒洲听不到,他的眼前像在演一场默片,围绕的是他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挺拔悍利得像一把收在剑鞘的剑,戴着一顶黑色礼帽,黑风衣,白衬衫,手工皮鞋,风尘仆仆,手边是一只小小的金属黑行李箱。
尽管有伞,从前院到这里仍有段距离,风雨大作之下,男人身上不免沾了雨,他脱下礼帽交给伺候的佣人,旋即侧目朝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看去。
随着男人的动作,光影在男人深邃的眉眼与挺直的鼻梁上流转,最终停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如同从古老神话中走出来的俊美无匹的天神。
四目相对,周芒洲瞳孔放大,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
“……邵风?”他张开嘴,无声喃喃。
男人看懂了他的唇语,又似没看懂。
刹那间,周芒洲恍若回到了那个夜晚,他在城墙上与千军万马中的邵风遥遥相望,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只知道,他被自己的初恋情人背叛了。
那场狰狞破碎、无可挽回的美梦,与当下的现实交织。
周芒洲一个箭步冲过去,水果刀直取男人脖颈——
刚回家就被老婆刺杀的邵易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