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艺回到挽新楼的时候,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她从后门沿着楼梯走回去,路过沁竹房间的时候多瞟了一眼,见屋内暗淡,便知晓他应该是应邀表演去了。
乔艺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正当她收拾衣服时,门外响起一阵短暂的敲门声。
她停了手中的活儿,走过去开门。
“木明?”
门口站着的清秀男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她颔首道,“乔小姐,公子请你去一趟。”
乔艺笑了一下,“有事吗?”
木明却似乎不愿意与她再多交流一般,就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乔艺。
乔艺也不再多说,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跟着木明的脚步顺着走廊一路向外走。
外面便是迎接宾客的地方了。
木明带乔艺走到一处贵宾房的后门,从里面进去,和房间里的客人便只有一条帷幕间隔。乔艺站在木明的身边没有开口,她站在幕后,前面沁竹悠扬又动人的琴声传来,乔艺听着听着,便笑了。
沁竹弹的是一首两情缱绻的歌,这首歌分为前调、中和与尾韵三部曲,沁竹指尖滑动出的便是两人在相知相恋前的暧昧与青涩。
乔艺眼里的笑意更甚,她隔着帘幕,看不见沁竹的神情,也能想象他在谈这首曲子时的万种风情。
一曲毕,里面掌声如潮,乔艺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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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过了?”
沁竹一边仔细地擦拭琴弦,一边开口问木明。
“乔小姐听完就走了。”
沁竹的手指顿了顿,他侧目看向木明,“那你看见她的神情了吗?”
“这不如你自问我。”
一个女声传来,主仆两人当场愣在原地。沁竹的背脊瞬间僵直,目光缓缓地转到门口,看向靠在门边上的乔艺,女人双手环胸,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眉宇间和平常一样冷淡。
沁竹见她这般,面上依旧镇定,可是心里却有点忐忑,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乔艺...”
“上次我独饮算是失礼,这次带了一壶美酒,特来赔罪。”乔艺打断了他的话,说着便拿起手中简陋的酒壶晃了晃,她弯眉一笑,寡淡的表情瞬间破冰,“沁竹公子赏脸吗?”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冷清的后院,依旧是坐在那个石桌前,沁竹将自己从房间拿过的酒杯放到桌上。乔艺随意地扫了一眼便认出这酒杯的材质,“青铜樽?”
沁竹听她开口,莫名紧张了一下,“是。”
青铜制品是前朝特有的烧制手法,到了本朝已然很少见,物以稀为贵,极有钱有权的王公贵族倒是乐意花钱收藏,但像沁竹这样的青楼男子,本不该有这种东西。
乔艺不再多问,给两人各斟了一杯。
“先给公子赔个不是。”乔艺举了举杯子,仰头便一饮而尽。
沁竹跟着轻啜了两口后,他轻轻放下手,然后抬头看向乔艺。沁竹来得匆忙,还未将妆容尽数卸去,眉眼间的淡淡桃红在夜光中依稀可见,那双丹凤眸掀起,媚然天成,他放松了表情,让自己的笑靥尽量和平常一样自然,“今日我奏的曲如何?”
“哪首曲子?”乔艺故意不知所以地瞥了他一眼。
沁竹眯了眯眼睛,“今日我只弹了那一首。”
“哦...”乔艺尾音拖得极长,她状似回味般地摸了摸下巴,犹豫了片刻才回道,“极好。”
“...”
得。
沁竹听出来她是真没听懂才会这么回答的。
他一瞬间心底庆幸又有点失落,他轻嗤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起酒壶自斟自酌,“总归也不是谈给你听的。”
“那你跟谁去宿宿双飞?”
乔艺撑着下巴,一脸笑意。
沁竹刚才喝得猛,又听到她这话,脸颊立马就飞上了红晕,他睫毛轻轻颤了颤,“你听懂了?”
乔艺饶有兴趣地围观他这一番起起伏伏,嘴角的弧度都染上了几分狡黠,“刚才你问我弹地好不好,我便回复你了,怎么还不满意?”
沁竹咬了咬牙,清媚的绝色脸蛋漫上羞赧,“乔艺,你耍我!”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不知道乔艺的意思。
他想通后便横了一眼坐在对面笑靥妍妍的女人,可在收回目光钱,沁竹却莫名从她脸上读出写宠溺来。
真是着魔了。
“沁竹,”乔艺对上了沁竹发呆的双眼,“你很好,只是...”
“不想听只是。”沁竹打断了她的话,面容冷魅,“我不喜欢这样的转折。”
乔艺摇了摇头,“沁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与我的身份都是明摆着的,现在连挽新楼也脱离不开,你想要我给你什么承诺?”
“可以离开。”
沁竹垂下眼眸低声说,乔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这之后,我又怎么去护着你?”
说着,乔艺就抬手握住了沁竹冰凉的手指,“所以,只是我还不配。”
两人忽然就沉默下来。
乔艺给他和自己斟酒,沁竹也不看她,闷头自顾自地喝。
直到最后一滴酒将落,乔艺才站起身走到沁竹面前,指尖托起沁竹的下巴,她眼里闪烁着光,嘴角轻挑,“公子还在二八年华,或许我还有机会呢。”
沁竹闻言一愣。
可是这时,乔艺已经抽身离开,她走了好几步后才回头望向沁竹,“那首曲子的结局不好,别再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