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点了三十万的兵马就跑去江溪,这不是给嬴满送人头吗?
据她所知,那家伙可是在楚国屯了五十万兵马,更别提还有秦国来凑凑热闹。
在齐霸主新婚当日发动的战争,不好打呐。
事实诚如她所料,齐楚二军对垒江溪三年,打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这期间姬空也没传任何消息回来,齐宫里尚还出着气儿的都是人精,对嬴般若的态度那也叫一个暧昧迷离。
不过分谦卑,以免他们王上本欲有杀楚姬之心,先拿他们这些婢子练手;也不过分尊敬,生怕嬴般若自己拎不清地位,贸然越权,把手伸进齐宫宫闱,到那时不用王上下令,他们都能猜到自己逃不过剥皮抽筋。
简单一点来说,对待这位从楚国远道而来的新王后,要学会一个词,不卑不亢。
嬴般若可真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以往她待在楚宫的那些年,可不就是这么’不卑不亢’的对待吗。
这些人精其实也挺难的。
彼时的嬴般若头一回踏足齐国王宫,她还没打量完死气沉沉的装潢,就听到耳旁随侍颇有些犹豫的纠结。
“此为……您以后的住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便是,额……您看?”
随侍悄悄瞄起眼睛,这位仙姿佚貌的新王后眉眼温柔雅致,通身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我很喜欢。不过王上此番征战劳苦,前线战事又吃紧,以后不必于我多花靡费,像这些金饰银器,撤下便好。”
可惜了这么一个温婉可人的王后。
随侍暗自叹惋,却也只在神思游走间,毫不在意的念头又飘了上来。
她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便好,免得以后王上赐死时,白白牵扯上他们这群奴仆。
嬴般若又回到了未出嫁时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她不用再每日被迫熏上云香,捧着梵语经文,头疼的直想瞌睡。
现在的她不是当初楚襄王执意编造的图腾信仰,不是那个活在楚人幻想中、每天喝喝雨露就能安眠的灵祝。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嬴般若还是实话实说了,不当神棍的日子真是神清气爽。
平静的日子一晃而过,宫外小跑进殿的侍从躬着身,嬴般若正摆弄着桌案上的水仙,莹白皓腕贴着绿叶,手上的剪子猛然糟蹋下一朵水嫩的白花。
“……王上回来了?”
“江溪还有军务未决策,王上归期未定,只是传了书信,说让您先安顿下随先遣军回来的贵人。”
“王后娘娘,您看……?”
这是三年来,嬴般若头一回听到人精们口中尊敬的’王后娘娘’。
她知道,这意味着姬空给他们传达了新指示,也意味着嬴满那个蠢货,兵败江溪。
当年前朝灭亡,江溪王盘踞江东三十三郡,兵强马壮,无人敢轻易入侵。
惟有嬴满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看姬空战功赫赫,忍耐不住出兵江溪,打算一举夺得天下英豪忌惮的前朝重地。
这么’一举’,就举了七年。
等到姬空已经不慌不慢收复了河西八大诸侯、四十二小国,齐军气势如虹的铁刃,终于剑指江溪。
嬴般若回味出了一点味道,她若无其事般拿起案上的水仙,一边垂首轻嗅着,一边询问那个有些焦急不安地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