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也或许是那边的动静太大,谢长宁在看到青年弯下腰时,终是晃了晃剑身,游离的目光全然落在他身上。
风雨吹下来的琼英,一阵接着一阵,铺了满地白雪。
泥水斑驳,精致的花簪扑满尘土,混着数道蜿蜒的血迹,安静的躺在水洼中。
陆归龄没有松开掌心的刀刃,他仍然握紧了那柄长刀,就着刃尖,俯下身,捡起了那只碎裂的花簪。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指骨修长,润白如玉,握着长剑时,是道骨仙风的不惹尘埃。
这会儿,他捧着一只带血的簪,望着她,一身鲜血染透了洁白落花。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明白,我的毕生所求是何,我的道是何,姜雾,你曾那样的欢喜着我,为何不愿相信我也曾那样的欢喜过你。”
陆归龄的掌心染上殷红,轻微颤抖。
“少时初见至今,这份情,从无更改。我的道是你,我的毕生所求也惟你。”
他的眼睛隐在朦胧水色中,“姜雾,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会的。”
姜雾轻轻开了口,毫不留情的撕毁了他虚构起的幻梦。
“我不会再信你了,陆归龄。相信你的代价太惨烈,而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她扬起眸子,明滢的光几乎刺破陆归龄的眼。
“那颗没有保留的真心,我曾送给你,是你先不要的,陆归龄,一个人的心其实很脆弱,它禁不住风吹雨打。我曾有一颗真心,可惜它碎了,碎在了那场无疾而终的慕艾。”
陆归龄握紧了花簪,指尖扣得青白。
他低哑着声,几度哽咽。
“姜雾,你是我的妻子。”
她垂下眼,看见了地上积聚已久的一滩血,白茫茫的琼花似雪,清香掩盖着血味儿,轻而易举的就让人想起了记忆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姜雾摊开手,绯红的掌心上刀柄温热,她微微拢着指尖,下一瞬,又收紧了手。
空气中蔓延着魔气,抵近的魔军气息愈来愈浓了,叶浣还在那儿等她,她不能再耽误下去,她不能……再做纠缠。
姜雾掀起眼皮看他,没有笑,也没有蹙眉,而是无澜的平静。
“你若还没糊涂,就应该分得清现实与幻界。大梦百年,不过是我为你织的一场情劫。而你,终日困囿此局,走不出那段唾手可得的无妄爱慕,想来是早已忘却了一句话。”
淋漓的雨水砸在脸上,迅速滚落下一道水痕,姜雾掐紧了手,掌心刀柄未再松下。
她不再顾及那只满是鲜血的手,一瞬间抽出了长刀,似乎也抽走了陆归龄最后的希望。
瓢泼雨幕中,血滴飞溅在他脸庞,如同白纸上挥洒的点滴朱墨,转瞬间被雨水冲走了浓色,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姜雾垂下了刀。
“——不求而得的,往往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该多喝点酒,这样或许能有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