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雾垂着眼,唇畔上的那抹笑意还未散却,像是早已察觉到叶浣的清醒。
唐姑脸上也没有诧异之色,她只是低着头,脸庞掩盖在阴影中。
夜已深了,窗外是连绵的月色,烛火早已悉数熄灭,鳞次栉比的房屋藏在黑夜里,像一只只蛰伏着的睡兽。
叶浣坐起身,眼睛随着姜雾的背影望向窗外,而后神色冷淡,静静看着唐姑。
重生以来,她的魂魄一直就未安稳过,像困虎挣扎,刺激着她的身体,而一株云挽月,将这一切都抚平了。
后者无奈一展眉,言语中不乏疼惜宠溺。
“女郎,您感觉怎么样了?”
“他视之若命的东西,花费在我身上,我还能有什么?”叶浣淡淡说着,“他从不允许我碰这个东西,也从不允许我见母亲,我才十六岁,唐姑,我也想向其他闺阁女儿一样,活得简单快乐。”
唐姑脸上的笑意悄然停住。
“女郎……”她顿着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家主是疼爱着您的……至少在您幼时,在他还清醒时,这份疼爱没有变过。”
“清醒……”
叶浣笑了,她那双形状姣好的瑞凤眼轻轻弯下,像一弧高空冷月。
“所以,他现在确实是疯了,对吗?”
唐姑闭了闭眼,沉声:“是,他疯了,早在夫人去世时的那一日起,他就疯了。云挽月是家主最后的希望,而您,是唯一能让他压抑住疯狂的良药。女郎,不要怨怪您的父亲,是叶家逼着他,走向了这条绝路。”
寂寂无声过了良久,姜雾微侧头,余光中瞄见了少女垂着脑袋的身影。
这会儿,她开了口,声音又轻又低。
“疯子,真是个疯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喜欢随身携带着那个香囊,他明明知道,我能一眼认出他的。无妄海,魔都……他到底还做了什么?”
叶浣轻轻摇了摇头。
“不,他不用再做些什么了。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再做了。……他穿着那件隐身衣,那件曾有我神识的灵器,我必然会看见他的。他早就知道了,我一定会过来的。我是师父的弟子,我怎么可能不会来呢”
这些话……姜雾蹙着眉尖,打断了少女继续魇着的思绪。
“浣儿,你在说什么?”
这一声唤醒了她,叶浣抬起乌黑清透的眼眸,望着姜雾,面容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