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眸掠过碧绿长叶,停在那几朵素白的花儿,纯净的色泽像山巅白雪,也像……从不踏下云端的陆归龄。
谢长宁会找到这儿来,还是因为陆归龄的缘故,这是姜雾从没有想过的事。
可是陆归龄能出什么事呢?他一身修为通天,十四州鲜有敌手,就连布下这么多诡计的叶纵云也不会轻易对上他。
就算他境界有损,修为跌落,可也万没有到弟子担忧至此的地步。
他可是陆归龄啊,姜雾点了点指尖,圆润的指甲触在下巴上,像是刻漏里飞速流逝的细沙,匆忙警醒着她越想越多的思绪。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关她的事了,她还要修复昆仑镜,把顾七七识海里的那个’人’找出来,她没有别的心思再去思考更多的事。
“大胆!还不退下!居然敢……”
“快,快去通知唐姑!”
乍然响起的喧哗声,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叶浣皱着眉,放下了手中茶盏。
唐姑立在门外,身影映在窗纱上,“女郎!长老们过来了!”
“怎么回事?”叶浣迅速站起了身,“全清宗距此千里,长老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唐姑压着声儿,显然外头已经快拦不住了,“是叶洧带他们过来的。女郎,有些事……”
她突然停住了嘴,叶浣凝住气息,侧头看向姜雾,见她也轻轻摇了摇头,无声说着:“无碍。”
唐姑提醒的那些事,姜雾也不是傻子,平白说出来对她没什么好处,不过……如果有些东西,唐姑给不了的,那些长老能给,也不是不可为之。
姜雾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水,理了理膝头裙罗。
紧闭的大门轰然被打开,带着一股强劲的气流,呼啸着往屋内众人奔去。
谢长宁本能的扬起剑锋一挡,却发现气流早在三步之距被人阻拦下。
这是……他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白衣美人,她正不急不慢起了身,素手将将压住晃动的衣袖。
奉壹元君数月前才刚晋元婴,怎么能拦下全清宗长老一击,而且还是元婴大后期的修为。
“哼!叶浣,你以为拜入了九重仙门,就可以无视叶家的规矩了吗!”
散去的硝烟中,走出几个人影,领头的是一位面容端肃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还站着两名同样蓄着短髯的老头,叶洧正站在他身边,额角上多了一道明显的紫色淤痕。
“长老气势汹汹过来,是要找我问罪吗?”
叶浣立在厅中,负着手,肖似叶纵云的那双眼睛微微眯着,颇为冷淡。
“不知道这次他又说了什么好听的话。说来听听吧,叶洧?”
被人公然指出来的叶洧缩着肩膀,一副懦弱无辜的可怜样,他小声道:“姐姐,是我不好,你千万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
“闭嘴!”叶浣凌厉看了她一眼,冷声,“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叶洧,别装疯卖傻的恶心人。”
“我看你才要闭嘴!”中年男人气得大声指责道,“叶浣!你怎可对我叶家少主如此无礼?!即使身为正室嫡出,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如何能比得上少主肩负大任!你若再口出狂言,休怪我对你无情!”
“啪,啪,啪——”
姜雾拊掌漫笑,压住了叶浣,眼睛却不偏不倚落在了叶洧身上。
“不错,不错,你们这些个糟老头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仗势欺人,这就是全清宗的少主吗?嗯,四肢不勤,羸弱不堪,我那儿有好几个寿元将尽的洒扫弟子,长老们以后要是养不活这少主了——”
“记得知会我一声,我再给你们送一个合口味的来。”
中年男子气得脸色通红,“你!”
“且慢!师兄不可……”
他身后有个老头子似乎是认出了姜雾,连忙拦住他的手,急声道:“师兄,这可是九重仙门的姜雾!”
“姜雾?紫微尊者座下的那个首徒姜雾?”他盯了她一眼,满是怀疑,“怎么会是她?不是说那废材修了百八十年的,还没晋升元婴吗?!而且刚刚我出手时,分明有人……”
姜雾慢悠悠走了几步,好生提醒道:“老头儿,说话可得注意些分寸。你不是自诩规矩人家吗?怎么,当着别人的面说道是非,也算是你全清宗的规矩?”
“你!你!……”
中年男人被气得不清,但拉住他的师弟和他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动面前这个人。
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紫微的徒弟,更重要的是,这人分明看起来只有元婴期的修为,但总让人感觉到实力不像面上这样简单。
这么一思索,怒意消淡了些许,叶洧眼见不好,连忙又捂着脸凑上去,“长老,咱们回去吧,姐……女郎是尊贵人,我不过一个庶子,又有什么脸面能让她屈膝呢?”
“等等!”
他扬起手,停住了欲转身离去的步伐,“叶浣,你是家主的女儿,应该清楚,家主留下的大业你无法完成!少主乃家主钦定的继承人,你以后就不要再为难他了!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是全清宗办事不周,九重仙门勿要怪罪。”
另一道男人的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中年男子的话。
他脸上肉眼可见的青红交加,等人现了身形,才不情不愿的低下了头,同身后众人一同唤着来人。
“掌教。”
姜雾眯起眼,细细打量起分立两列的人群中,慢慢走过来的乌衣男子。
他束着緇色绫带,乌黑的马尾又高又长,随着走动时,屡屡落在腰际。
这打扮……怎么看都怎么像一个人。
可不就是当初叶浣初上九重仙门的模样!
叶浣却有些瞪大了眼眸,脱口而出一声低呼,“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