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律师立在审讯室外和莱斯交涉,言溯熟视无睹,推门进去:“我不需要律师。”
律师们全愣住,莱斯则如获至宝,不做停留,立刻和妮尔以及洛佩兹进去询问言溯,其他特工则在外边看着。
言溯走进去,拉了椅子,背脊笔直地坐下。
莱斯抱了纸盒放在言溯面前:“这是在你家里找到的相关证据,希望你能配合。”
言溯看都不看:“莱斯行政官,心理施压对我没用。尤其是FBI这种用烂了的空盒子手法。”
莱斯吃了个闭门羹,不快地把纸盒推到一边,刚要开始询问,言溯先看向他。
暗柔的灯光在他眼中映着浅浅的光泽,透着说不清的凉:“在你们询问之前,我想听欧文身上的监听器录音。”
莱斯想也不想:“不行。”他知道,询问最忌谈条件。
言溯落落坦荡站起身:“我需要律师。”他头也不回往外走。
三人对视一眼,妮尔立刻冲他的背影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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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设备拿过来了。
打开前,妮尔解释:“没有甄爱的,她总是自己拆掉监听设备;欧文偶尔也会关掉,但这次他没有。”
言溯不言。
录音打开,铺天盖地全是呼啸的风声和海浪,欧文极低地轻呼:“Ai,小心!”
“没事。”这是甄爱的声音。
“没料到你速度那么快。反应敏捷。”
“是吗?”女孩的声音带了一丝兴奋,一点儿不像逃难的孩子,可下一秒提到了某人,就低落下来,“阿溯还总说我慢呢。阿溯……嗯……阿溯……”
她不经意间重复他的名字,三遍,一遍比一遍轻柔,一遍比一遍想念。
言溯静静听着,眼神幽深专注,脸颊始终淡漠冷清。
“呵,”欧文似笑非笑,“你毕业时,我们带你去游乐场,他打地鼠还没你快!”
这句话没什么安慰,甄爱似乎更难过了,声音小得像蚊子:“欧文,我想阿溯了……呵呵,明明都没有分开多久。”
言溯不言不语,碎发下的眼眸深邃得像夜里的海,平静而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欧文,他会找到我们吗?”
“会。”
“你来和我一起好不好?”
“……”很长时间内,没有人声,连呼啸的海风都没了。
良久,欧文呼吸沉沉,很粗很重:“Ai,我其实很喜欢你头发束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可这个时候,甄爱没有回应。
接下来仿佛世界都安静,没有一丝声响。众人屏气听着,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叫撕裂了安静:“啊!!!!”
女孩儿的尖叫,凄厉又悲哀。
是甄爱。
声音戛然而止。
言溯头上绑着绷带,映得利落短发愈发乌黑清秀,也衬得受伤后的脸庞愈发苍白。
俊俏的脸上再也没了数天前,带着他的“学生”给罪犯画像时的温润神色了,声音也不再清雅,而是沉沉如水:“欧文的葬礼什么时候?”
妮尔犹豫片刻:“CIA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而且欧文数度违反规矩私自查取机密,他不能以军礼下葬。所以……”
言溯不语,想起欧文举着枪死死立着的样子。
这时,外边有人敲门,说有封信寄到警局,.YAN。
其实不是信,而是一张相片冲印纸,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洛佩兹等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妮尔蹙眉:“密码?信号?”
言溯盯着那片漆黑,看了几秒,懂了。
他很长时间内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抬起手指,一下,一下,戳那块黑色,
“甄爱……她在这里。”
面前三人愣住,不可置信;妮尔瞪大眼睛,足足愕了好几秒:“什么?”
“她,被关在黑屋子里了。”言溯深深低下头,拿手遮住眼睛。
他记得,
甄爱曾无所谓地说:“小时候,一不听话,就被关黑屋子。哼,有什么可怕的,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
他知道,甄爱不会哭,也不会尖叫。她会很安静,很沉默。
而他,手指抚着那片黑暗,心像是被重锤狠狠一击,没了声音。
Chapter106
言溯平静抬眸,看向审讯室墙上的玻璃,上面有一层他的光影,薄薄的,模糊而微凉。
他眼睛的轮廓太深,以致眉毛下只留了一汪深深的阴影,黑漆漆的。
头上的白色绷带格外显眼。或许是绑得太紧,言溯头有些疼,像被一双铁手紧紧攥着,耳朵嗡嗡直响。
他看不清自己的脸,蓦地想,毁掉它,换一张也不错。她应该不会介意他的容貌。如果,这次他还回得来……
莱斯坐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缓缓聚焦在莱斯脸上,那是一张怀疑却认真的脸。
对视几秒,莱斯觉得不管如何,审讯的毕竟是病人,为了保险,问:“.YAN,你现在说的话都是在清醒状态下吗?”
“是。”他看上去很配合。
“迄今为止,死亡和消失的人,你都认识或见过?”
“是。”
“苏琪死亡现场的qiāng • zhī上为什么只有你的指纹?”
“为了自保,我当然会夺枪。她手上应该涂了胶水,但被福尔马林腐蚀了。”这么一看,他其实没那么配合,而且脑子转得相当快。
莱斯预感到不会轻松。虽然言溯的脑子被撞了,但思路清晰敏捷得可怕。
洛佩兹接着问:“传送带呢?”
“苏琪撞开的,我想去关,关不了。”
妮尔抬眉:“所以你当时试图救一个想杀你的人?”
“你们做警察的很清楚。”
即使警察追捕在逃的人,也会尽量不杀死对方
“苏琪为什么要杀你?”莱斯补充。
“这应该由警方调查。”言溯有条不紊。
莱斯被他堵了,换个说法:“据我们所知,性幻想案发前不久,苏琪去过你家?”
“对。”
“干什么?”
“问HolyGold俱乐部的事,让我帮忙找幼师小姐和米勒先生。”
“5位受害者中的两位?”
“对。”
“为什么?”莱斯紧追不舍,“之前你说苏琪是杀死这5人的凶手,.,凶手为什么上门请你去找受害者?”
“陷害我。”
“她为什么要陷害你?”
言溯淡淡看他,重复:“这应该由警方调查。”
莱斯没法了,看向周围的同伴。
妮尔接着问:“.,我们知道苏琪去过你家,但不知道原因。你刚才说的原因,有没有撒谎?”
“没有。”
“我们要如何相信你?”
“甄别对错的责任在你们,不在我。”言溯神色寡淡,意思等同于“爱信不信”。偏偏被他说得还格外有道理有礼貌。
妮尔停了一秒,莱斯接着问:“苏琪死了,.,你认为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主观性问题,拒绝回答。”
莱斯抬抬眉梢,他算是弄明白言溯为什么不需要律师了。进来这么久,三人审讯一人,他每个问题都答得滴水不漏。
逻辑条理,法律条文,职责权限,他样样清楚,哪里需要律师?
从头到尾,他有礼有度,从容不迫,话语简洁有逻辑,用词正式又严谨。小到语调脾气,大到坐姿态度,无一不在潜移默化中透着淡雅的条理,甚至极高的涵养与家教。
BAU成员都清楚,这样的人,要么是绝对坦荡、心无尘埃;要么是极端心理强大、擅于伪装。若是后者,那将是非常可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