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蒋州在屋檐下放了个小炉子,那小炉子上面是个熬汤的罐子,他还以为牛队长又来献殷勤了,哪知走近了,才闻出一股子药味儿,原来是在煮药。
张超超腆着脸蹲在蒋州身边凑过去问他。
“州哥,你这做啥嘞”。
“煮药”。
蒋州盯着那圆肚罐子,手下扇子不停,别说还真是有一种熬药的模样。
张超超一听这话,大惊失色,还以为蒋州病了,“啥,哥你病了?”,但看蒋州这脸色,也不对呀,明明气色很好的嘛。
蒋州盯着炉子,手里小扇子慢慢扇火,没理他。
他嘿嘿一笑,好家伙,果然是个眼尖的,肯定知道自己有话要说。这高挑个儿就是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犹豫两下终于说出自己藏在心里的疑惑,“哥,那啥,我听有人说你下午去庙里了?”。
沉默回答他,蒋州好像五感封闭了似的。
张超超心里不舒服,这不把他当空气嘛。
但不舒服归不舒服,正事儿要紧,他今天看见蒋州跟那黑汉子一道走了,没过不久,他就想凑上去看看自己能帮啥忙不,这不都是为了跟蒋州打好关系嘛。
但一去非但没来得及打好关系还被吓了一跳,他一进那院子就看见蒋州搂着那黑汉子在说些什么,他没听清,但那一幕可真是吓得他脚一歪,差点就被发现了。
要说男人之间搂搂也没啥,但看高挑个儿和那黑汉子那样儿,两人之间那股味道就不一样。说来有点可笑,给张超超感觉就跟那新婚夫妻一样嘛。所以他才会被吓到。
更倒霉的是他脚往后歪的时候,后背忽然撞到什么。他一回身,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他后面的女知青。
幸亏他反应快,立即把那知青拉走了。后来他百般试探了下,那知青应该是刚刚到就被他发现了,没看见蒋州和那黑汉子搂搂抱抱的事儿。
但后面回到大院子里,那女知青跑去找牛队长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那黑汉子就被呼啦啦一群村民闯到院子里拉起去庙里去打了。
张超超连忙也跟着人群走,他心里怀疑那女知青恐怕是看见什么了,但黑汉子被打的时候,他听着边上人的话,好像只是例常的打揍而已。
再者,看了也没啥嘛,两男的,抱抱确实没啥嘛。
就是这是事儿哪里都有点子奇怪。
张超超总觉得高挑个儿那样的人,黑汉子那样的人,一个天一个地嘛。咋就会抱在一起,这也太没有常理了。
而且看高挑个儿和那黑汉子抱在一起的样子,就奇奇怪怪的,就跟那些搞对象的人一样,看着就黏黏糊糊的,所以他就想要问个明白,又怕蒋州不理他,所以才在这里试探。
想了想,张超超摸了把脸,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哎,州哥,你,你别怪我多嘴啊,你干嘛去帮那汉子啊,不是我说,人跟你没关系,你帮他干嘛”。
蒋州像是终于听见了他的话,扇子不停,漫不经心回了他一句,“嗯”。
张超超脸上的笑就要挂不住,心一沉,隐瞒自己去过庙里的事。
“哥,虽然我没去,但我知道咋嘞,是那女知青挑拨的牛大婶子,不知道给牛队长说了什么知,牛队长火了就带人去打那汉子”。
他偷瞄着蒋州,补上一句,“哥,女知青说今天粪池他偷偷跟你们发现你俩抱成一团么,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最后几个字张超超拖长了调子,探着这潭水的深浅。
蒋州压根没理他,庙里的人他全都记住了。
张超超心底一凉,没回话这是不信啊,再一想起当初第一眼见到高挑个儿时,那双淡淡的能置人内心于光天化日之下的眼,他后背的汗毛立即全都竖起来。
遭了,恐怕自己非但没试探到什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想到这儿,张超超不敢再多说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床上躺着,铺盖蒙着头睡了。
所以他就没看见躺在蒋州床上的人,否则他是绝对睡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