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悦跟着安常去染坊玩了一圈,晚上回到安常卧室。
小小一间,雕花的木架子床,棱格纹的窗扉,窗台上养着一盆兰花,床头竹编的小书架上,摆满一本本精心修补过的古籍,原本靛蓝的封面因岁月染上了淡淡的灰。
就像安常整个人,清新极了。
安常打开雕着百兽图的旧衣柜取出薄被:“你睡床,我打地铺。”
“别呀,还是我打地铺。”
“不不,我尽地主之谊。”
安常话不多,但带着股执拗的诚恳。
毛悦出身商贾之家,八面玲珑之人见得太多,这大概是她喜欢安常的原因。
两人各自躺在床上,毛悦有些认床,睡不着,安常没急着关灯,有一搭没一搭陪她闲聊。
毛悦两只手交叠,枕在脑后:“安常。”
“嗯?”
“床架子上那只老鼠是你画的么?”
安常笑了:“是。”
“你小时候比我想象得皮。”
安常心想,这倒是,她小时候虽然也安静,但把文秀英气跳脚的时候也不少。
大概是从考上大学去邶城开始,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爸家有一种宁乡不具备的堂皇,新阿姨对她有种疏离的客套。
其实也只是因为她没见过面,所以对她来说算新阿姨,其实哪里新呢。
当年,她妈跟她爸结婚不久,就因家庭环境导致的三观差异火速离了婚,她妈已经怀孕了却选择没告诉她爸,直到她妈生下她后死于产后抑郁症,她爸才知晓自己有了个女儿。
文秀英不放心她去邶城,一直把她留在了宁乡,她爸那边组建了新家庭,心理上大概也并不想她去。
她爸后来的求子路倒是坎坷,跟新阿姨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借助试管生下个儿子,现在十多岁。
大概怕人背后议论他苛待女儿,每周总要叫安常回家吃饭,其实地铁转来转去要两个小时,安常深受其苦,一顿饭吃下来,她也没什么话好讲。
有一次她听阿姨背过身,悄声对她爸说:“你这女儿性子不怎么讨喜,太闷,本来还想给她说户人家,还是算了。”
刚上完洗手间的安常站在客厅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她那一半血缘的弟弟从楼上冲下来,手里举着奥特曼,飞跑过她身边时扯一下她马尾:“有人偷听!”
安常更加尴尬,只得转进客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