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练家的花朝庆典便要到了。往年练和月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可今年她想起那修士和她说要多出去玩玩,不知怎的忽然便也想出去看看。
但她的父亲不同意。
“世家大比马上又要开始了,”练和月的父亲问道,“你不好好用功,去参加什么花朝庆典?心心盼盼去参加这些庆典的都是嫁不出去的女修,你也想学她们一样出去趁机私会男子胡耍玩闹吗?不知廉耻!”
这话对练和月来说,说得有些重了。她鲜少听到来自旁人口中的批评,更别说是关乎“廉耻”这样的评价。
练和月要强,自尊比天高,听到父亲这一骂,怒而掀桌起身。
练父狼狈躲开差点砸到他脚上的厚重木桌——这桌子以他的修为是掀不起来的。他们一家三口,修为最高的就是练和月,有些时候,他都要怕上这个女儿三分。
“不去就不去,”练和月甩门而去前怒道,“和我要不要在庆典上找男人有什么关系?说得好像你不在外面找女人一样!”
练父咬牙,气得脖子上青筋蹦出:“你说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
练和月冷笑:“爹,你算我哪门子的爹?旁人的爹可不像你一样,叫群芳楼的女人找上门来大吵大闹,气死妻子,把我的脸也丢尽了。”
练父讷讷半晌,接着辩道:“是那女人给脸不要脸,我已经处置过她了……你娘本来就有心疾,修为也上不去,早就没几年好活了,那晚她恰好病重救不过来罢了,怎么能赖我?我可是冒着雨连夜到族里去请医修了,只不过你娘自己没挺过来而已。”
练和月却早已走远,当做没听见。
她心情不好,到庭院中练剑,越练越不像话,烦躁地将剑一丢,忽然想道,她偏偏就要去庆典上玩,谁能拿她怎么样?
然后她便去了,堂堂正正在练父恼怒的眼神中从庭院里出来,踏出了大门,反过来在门上贴了道符,把练父锁在了府里。
……
花朝庆典有放花灯的习惯,练和月没地方可去,悠悠荡荡,来到溪边,蹲下来,发着怔看旁人放花灯。
忽然周围一阵女修细细密密的兴奋议论声响起,练和月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见到在不远处的岸边,一个身姿清隽的男修正在舞剑,翩飞飘逸,又不失凌厉杀气,宛如仙人。
那是叶先,他是个剑修,他的剑比练和月好上许多倍。
他没骗她。
练和月想道。
原来剑真的是要有心的。
他的剑那么好看,不像她,表面看着凌厉,实际上都是纸糊的老虎,什么都不是。
叶先舞完了剑,练和月听见周围一群女修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那是哪家公子?”
“你看清他衣物的纹样了吗?是哪家的族徽?”
“可惜我爹已经为我定好了宋家的婚事……要是早点遇到这位公子,我一定要嫁给他。”
练和月心想,你们都错了。叶先哪家的公子也不是,他是练家的门客。
她面上不知为何泛起了点难得的温雅笑意,但是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抬起脚,要朝叶先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