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巾是一种干净的细棉布,颜色淡白,白先生的手指比它还要白。
在从叶嘉手里接过止血巾的时候,他很突然的开口了:“我杀了人。”
叶嘉看着他,捏着止血巾忘记松手。
谢江楠猛地站起身:“叶嘉,回来!”
叶嘉没动,问白先生:“你杀了谁?”
“峨山城叶氏,叶琅。”
“峨山城叶氏?”按着肩膀想让谢江楠坐下的渠宏也站了起来,“你动了峨山叶氏的人?!”
“叶?叶嘉你和峨山叶氏有关系吗?”谢江楠琢磨着,“应该不会吧?”峨山叶氏是排得上号的修真世家,如果叶嘉的叶是峨山叶,他没道理过得这么……辛苦。
叶嘉松开手,很平静的问:“你为什么杀他?”
白先生的回答很简单:“该杀。”
叶嘉脸上的表情波动了一下:“王良琅,王粲璨,他和我姐姐是一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叶琅是这一代的大房长子,你……杀了他?”
白先生看着手里的止血巾:“你为什么叫叶嘉?”
“因为我是捡来的,肚兜上有个嘉字。”
“原来如此。”白先生的声音说不出是放松还是失落。
叶嘉又一次的问:“你为什么杀他?”
“峨山叶崛起于封洲,之后一代不如一代,现今不少子弟更沾染上了坏习气,叶琅更是……”白先生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叶琅到底做了什么,“封洲的名声不该被这些不成器的子孙败坏。”
叶嘉重复:“封洲?”
“封洲仙君,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九品圆满的圣人,九品修士可称圣人。”谢江楠怕叶嘉听不懂,特地解释。他走过来,把叶嘉从白先生身边带开,“峨山叶氏的口碑的确不太好,盛极必衰,自封洲时代之后,叶氏一直没有出色的子弟,世家的勋贵腔调倒是越来越浓。”
说起世家,在场没人比谢江楠更了解:“如果你说的叶琅是我听说过的那个的话……他应该是这一代最有天赋的,你、你杀了他?”
谢江楠觉得不可思议:“叶琅五年前就修到了四品,据说现在离五品只差一线,你怎么杀得了他?”
白先生挑了下嘴角:“所以,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找我报仇。”
四品修士被不到宗师境的武者杀死,太丢人了。
叶嘉盯着白先生脚下积起的一小洼血:“……你要不先包扎下?”
谢江楠纠结了下:“你是外伤内伤,我有丹药,如果你敢吃的话,我就给你。”
白先生看了他一眼:“苍河派的弟子我是信得过的,多谢了。”他服了外伤药,稍微坐了会儿就回了房间,在关门前,他手指一挥,随着他的走动滴了一地的血迹被强风裹挟,粉末似的飘散了。
叶嘉:“白先生看上去冷冰冰,其实很热心肠嘛,还会帮我打扫卫生诶。”
渠宏摇头:“他是在被修真世家追杀,谨慎些是应该的,留下血迹容易被追踪被下咒。”
骆雨晴喝完了甜粥:“至少他很尊敬封洲。”
谢江楠挠挠头:“我觉得吧,既然没证据证明他是坏人,那就也不能一直把他往坏处想。骆师妹说得没错,他很尊敬封洲仙君,至少这点没必要作假吧?”
叶嘉听着觉得很有意思:“对封洲的态度可以用来判断一个人的善恶?”
渠宏的面也吃完了,他用手巾擦了擦嘴角,用中年人特有的感叹腔调正色道:“应该说,无论善恶,都应当尊重封洲。如果没有百年前封洲仙君的力挽狂澜,我们生活的天地早就被魔族占领了。”
叶嘉小心翼翼的问:“根据话本子的一贯套路,被这么尊敬的人,通常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谢江楠点头,表情介于沉重与肃穆之前,还带一点生不逢时的失落:“和魔族大战之时,封洲仙君正在飞升的关头,他携着十品飞升劫雷冲入战场,以一己之力将魔族打回一线关,那场面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惜封洲也因此陨落,修真界失去了一位圣人阶的长老。”渠宏接话,“我年轻时曾远远见过封洲仙君几面……”他叹息一声,“可惜啊。”
叶嘉很认真的看着渠宏:“渠前辈已经过了百岁了?”
渠宏看着他一笑:“自然,小家伙。”
叶嘉转头看谢江楠:“那、那我喊你谢哥合适吗?”
谢江楠:“我今年十七,你喊我哥正合适。”他说着年龄又想到了峨山叶氏,“我记得叶琅至少五十了吧,叶璨比我还小,咿,之前不觉得,到了凡世之后才发现,修真世家的年龄差真的好可怕。”
“不说这个了,我继续教你《修真入门》,昨天练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