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霍青眠没有解释，背着剑，转头兀自朝山下飞去。
“诶，可是真人，你的伤！”太簇大喊，看着不远处的闻寻雪忽然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忙催着手下人，“快！跟上！走走走！”
一群魔教喽啰愣了下，忙你推我攘地窜得飞快。
要命，碰见明悟真人回来就算了，还碰见她发了疯回来。
疯了吗？疯了，但又没全疯。
闻寻雪咬牙忍着机械手环的电击，好家伙，能放多少电啊，把她电得直接弹起来了。
“警告，请执行者切勿沉mí • qíng绪，自暴自弃。”小手环温柔提醒。
“我*”闻寻雪皱眉，思考她把自己的手砍下来，植在她皮肤里的这个手环就会失去作用。然后瞬间被更大伏特的电流贯穿全身，头顶冒烟地直接躺了下来。
非人哉。工具人。呵呵。
呵呵，呵呵，呜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笑着笑着就要哭呢。
闻寻雪躺在地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机械手环在她体内运转，自动给她疗伤。
天上的太阳高高照，地上冷冰冰的。她听见有人步履沉重地朝她走来，然后蹲在她的旁边。
“谢谢。”是霁筠。
她遮住眼睛的手臂忽然痛了下。
“师叔她，是被德音的半颗魔元救的。”并没有人回答她，但霁筠还是望着远处自己断的那截手臂自言自语，“魔元救她的性命，同时也带来满身的伤痛。只要师叔活着，她就永远饱受折磨。”
躺在地上的人浑身颤了一下。她想起回来时布满全身的“契咒”，那个原本也会一直折磨她至死，只是，被机械手环治愈了。她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她不会真的死，也不会真的受伤。受伤的永远只有别人。
“师叔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霁筠继续说着，“最开始她也恨你，恨得十二影那些人每天都不敢呆在蜃楼，生怕被师叔误杀了，我都忘了恨了多少年，直到有一天，十二影的人说师叔一夜白头了，师叔不恨你了。”
“再之后，师叔吞了绝情丹。”霁筠不想去揣测其中的理由，她只是这样复述着听闻的事实。但其实事实，谁人不知。
霍青眠恨闻寻雪恨得心都死了。
而此时的闻寻雪像个冻僵于街头良久的乞讨者，已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正罪孽深重的应该是她。
霁筠见对方没有反应，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站起来，瘸着步子去捡她的断臂。
她并不怪霍青眠，霍青眠从雪地里捡回她，教她仙术和做人的道理，她将霍青眠从长明宫除名，算下来，是她该欠霍青眠的。
她拾起断臂，转过身踽踽朝明悟峰的方向走去。冬日把影子拉得长长，她到底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闻寻雪仍旧躺在冰冷的地上。
罢了，就这样吧。
她转身又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猛地停住，调头又朝闻寻雪躺着的方向走。
“闻寻雪！”霁筠大喊她的名字，见对方不动，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干脆一脚踹在对方腰上，“死了吗？没死就爬起来，你也好意思躺，不是说要师叔做一个好人吗，就这样做好人？”
闻寻雪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霁筠会踹她，捂着腰当场跳起来：“疯了吗你？！”
“再疯能有你疯？”霁筠拎着她的断臂，“不都是跟你学的？踢你一脚怎么了，你杀死师叔，气死太师祖，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还干得少了？”
闻寻雪顿时噎住。
霁筠冷笑：“不过，大逆不道的事都干了这么多，多干几件又如何，你又不要脸。”
闻寻雪知道自己不要脸，但也无需别人说，尤其是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徒弟：“什么意思？”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
霁筠无语，默了默，看着自己断了的手臂，想想虽然不怪师叔，但是断臂的长宁仙尊到底是种耻辱，于是抬头望着闻寻雪，作为交换条件而绝不是求情，严肃开口：“帮我治好胳膊，我就告诉你。”
虽然不太礼貌，但闻寻雪当场乐得出声。
“不是吧，鄙人刚刚可是救了整个仙宗。”还要管一切售后吗？也没真的给她钱啊。她可是早就被长明宫除了名的。
霁筠当场阴下脸来。她就知道，闻寻雪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王八蛋！
“救不救？”霁筠咳了声，压着火气反问。
闻寻雪吊着两眼，处理好心情，她本来也是打算救的。眼下对方这副高姿态，要不是她旁观霍青眠带大这人，她还真不想救。她耸了耸肩，故意装作不救，看着对方火气达到最高，才瞬间将这人按到地上坐着。
胳膊半悬于空，淡红色的灵气在周身运转。
“说吧，什么意思？”闻寻雪盯着切口，严肃地问，心中庆幸霍青眠下手虽狠，但并不歹毒，不像她，绞肉机。
霁筠感觉到左臂切口处酸酸痒痒的，像是在生出新肉。师父果然还是师父，永远比她厉害。念及此，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这你都没明白？要想师叔做个好人，变回原样，首先要化解的不就是绝情丹么，而化解绝情丹的方法，这世上不就两种吗？”
闻寻雪运气的双手顿了下。
是呀，她沉溺于情绪反而停滞不前了。
的确应该先化解绝情丹，而这世上化解绝情丹的方法……
“双·修？！”闻寻雪破口大声直言。
霁筠的脸一瞬间红了，拜托，是双修诶，这人怎么搞得和师叔早就有过了似的，能大声得这么不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