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路深皓想象过许多种岁言年语式的回答。
比如“滚”。
再比如“闹够了没”。
亦或者是“你有病”。
唯独没想过江岁年居然会一本正经地问他：“你想吗？”
“你这不是废话么？”路深皓突然收回手，撑着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嘴上却说着：“我能不想？”
背上的压力骤然减轻，江岁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冷不丁嗤笑一声：“那你站起来干什么？”
他仰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衣摆被蹭上去了点,露出一小截腰线。
“你说呢？”路深皓轻扫了眼，把他蹭上去衣服又给拉了下来,“如果这是我家，你已经哭得找不着北了。”
“我哭个屁。”江岁年抬腿踹了他一脚，“做梦吧你。”
路深皓牵了牵唇角,见时间差不多了,伸手去拉他：“起来，床单皱了。”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江岁年有些不爽，直接拿路深皓自己刚才说的话呛回去：“睡在上面本来就会皱。”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觉得叔叔阿姨可能就起疑了。”路深皓提醒道。
江岁年揉了下眼睛，还躺在床上,满不在乎道：“起疑就起疑呗,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我怕江叔叔让我去住他刚搭好的狗窝。”路深皓哂笑两声,调侃道：“还真别说，那狗窝搭得还挺豪华的,比我家还豪华。”
说完，他又拽了江岁年一把，“快起来,我帮你把被子套上。”
磨蹭了一会儿，江岁年可算从床上爬起来了。
他像个监工似的坐在旁边，看着路深皓认认真真地塞被子，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还挺贤惠。”
闻言，路深皓“哼”了声：“这不是我们家小大爷金贵么？我不做谁做？”
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江妈妈温和的嗓音随着敲门声一并传来：“阿年，小路，你们铺好了吗？要我帮忙吗？”
江岁年收回思绪，清了清嗓子，朝门外说道：“不用了，马上铺完了。”
他手撑着床，刚想站起来，却发现手心底下硌了个东西——
一个十分眼熟的银色小盒子。
江岁年：“……”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当即就把这盒子收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后面的口袋里。
顺便还瞥了一眼正在套被子的路深皓。
谁料他刚收回视线，就听一直在认真套被子的路深皓忽然来了句：“还我。”
江岁年：“……”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装傻：“你说什么？”
“我的礼物。”路深皓才不吃他这一套，把理好的被子往边上一掀，站在他面前朝他伸手。
江岁年也硬气得很：“你哪里来的礼物，梦里吗？”
“还不承认了是吧？”路深皓懒得再和他废话，一手扳着他肩膀，另一手直接绕到后面想把东西从他口袋里抽出来。
然而江岁年反应也很快，干脆利落地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口袋上，没让他拿。
结果下一瞬，两人忽然都沉默了。
路深皓最先反应过来，冲着江岁年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
搞得江岁年这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知道，我们小大爷身材很好，但是吧……”路深皓嗓子里的笑意完全藏不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太正经的气息：“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让我感受。这才秋天呢，冬天都还没到，你的春天就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江岁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指尖动了动。
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直冲大脑，江岁年猛地甩开路深皓的手，又把刚藏起来的小盒子抽出来甩给他，冷冰冰地扔了一个字：“滚。”
……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路深皓痛失入住江岁年房间的机会。
他可怜巴巴地坐在江岁年房间的沙发上，看着占了床的江岁年，一脸不服气：“我不就摸了下？又不是没见过，你跟我计较什么呢？”
“你是不是想死？”江岁年靠在床头玩手机，反手就把枕头扔了过去。
路深皓把枕头接下，抱到怀里，“我好不容易有住你房间的机会，你能不能给个面子？”
“不能，再说话就出去住狗窝。”江岁年果断拒绝。
见机会渺茫，路深皓扯了扯嘴角，眼眸瞥了瞥，开始打量江岁年的房间。
他的床头正上方是一副书法作品，字迹矫若惊龙，笔墨横姿，像是书法大家写出来的字。
上面写的是《代悲白头翁》里的一句诗——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路深皓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而指着那字问道：“你名字？”
“不然呢？”江岁年头都没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不然还能是你的名字？”
“不愧是我家小大爷，人如其名，貌美如花。”路深皓最擅长吹彩虹屁，现在为了能住江岁年的房间，厚着脸皮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江岁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眼底的意思十分明确：你吹彩虹屁也没用，该滚还是得滚。
接收到他的信号，路深皓撇了撇嘴，没再说话，眼睛依然在打量整间屋子。
在他扫到书桌上方的照片墙时，视线倏地一滞，突然站起身走过去。
江岁年察觉到他的动静，抬了抬眼，问道：“看什么呢？”
“这是你？”路深皓指着一张照片问。
江岁年扫了一眼，距离太远有点看不清，也没多想，依旧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房间里的照片，不是我还能是你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路深皓扬了扬下巴，很拽地“哼”了一声：“这他妈还真是我。”
江岁年：“？”
他还真不信。
江岁年从床上起身，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张照片好像是他高中时期的，他穿着临洲一中的校服。
虽说现在这具身体才二十岁，但高中时期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连影子都像是蒙了一层灰，边角泛黄。
照片上的人，五官以及眉眼间散发出的气质，简直和路深皓一模一样。
这让江岁年有点难以置信。
照片里，略显青涩的路深皓还没现在这么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阳光大男孩的气息。唇角上扬，笑得一脸灿烂。
他的手臂搭在江岁年的肩上，勾着他的脖子，比了个V的手势。
像是属于胜利者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