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安站定,叉手一礼,然后绕过屏风,见钟盈正半卧在矮塌上,虽眉宇间可见疲态,但依旧提着神,或许是烛火照映的原因,身上少了些往日的清冷。
“殿下今日受惊了。”荀安在二人几步之遥处停了下来,“还是早些安睡,外头我会着人好好守着,殿下尽可安心。”
“先莫要说这些。”女子摆了摆手,朝右侧指了指。
“那架几后面有一个琉璃攒盒,你去拿出来。”
荀安有些不解,但还是顺着钟盈的指示绕了过去,那攒盒精致可爱,莲花纹雕琢细腻,握于手上有凉凉冰意。
只是攒盒上头角落里磕破了一角,便显得有些残次。
“这是?”荀安抬头。
“今日我在宴上,觉着吃得不错,便着内侍随意取了些来。”钟盈不习惯将这些事说得过于郑重,便只是简单解释道,“你且拿回去,作宵夜吃。”
“殿下?”荀安看着她有些惊讶。
钟盈却觉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清咳了声:“就……就顺手拿了,你早点休息吧。”
荀安倒也没再问,对着钟盈叉手一礼,便要转身。
他走得一瘸一拐,影子落在地上,时断时续。
后面的人猛然喊住他。
“脚怎么了?”
荀安停下,看了眼脚边走过的地面上,有留下暗红血迹,此刻仍滴滴答答落于毯面,很是突兀。
“无事,就今日走路的时候伤了脚了。”
“伤了脚了?”钟盈有些急,“你在这里坐着,我着直长来给你看看。”
她好不容易将这小反派养得好了些,怎么一日不见,又在哪里受了伤。
“茗礼,茗礼!把客室的直长请来!”
荀安被钟盈强压着,褪去鞋袜,露出脚踝上极深的伤口时,钟盈的脸明显有一瞬的泛白。
“伤口脏污,殿下还是莫要看了。”荀安抬头宽慰道。
钟盈默了半晌,也没说话,她全神贯注盯着那伤口不动,也不曾抬头看荀安的表情。由王直长看了伤,上了药,好好包扎一番,她脸色才缓和了些。
待众人皆散去,室内又安静下来。
荀安见钟盈还盯着他方才包扎好的伤口,视线不曾有片刻的转移。
“殿下?”他轻声唤了一声,“是吓到殿下了么?”
钟盈却没答话,须臾,她似回过神,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没来由的,女子的唇齿动了一下。
“你疼不疼?”
荀安愣了愣,他方才想了无数种可能,心底对自己预判也作了许多的想象。
他没料到,她只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他感觉皮下肌肤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抖,片刻后又恢复了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