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怎么?”身侧的茗礼也靠近了一步,不可置信地喃喃了一声。
“五郎?”钟盈回头,把视线对向了钟谦。
钟谦颇为无辜地对钟盈眨眨眼睛,倒是一旁的杨继走近一步,对着钟盈一揖。
“殿下,方才徐司丞领王奉御回来,自请入场,他说……只需四人便可赢吐蕃。”
杨继有些迟疑。
“若是输了就……”
“就如何?”
钟盈追问道。
“他说,愿以命为赌,若是败了,提头来见。”
“什么?”钟盈捏紧了拳。
她知晓荀安昔年极擅马球,但如今他的身体怎能受这般剧烈运动。若是出了事,她的一番苦心便付之东流。
“阿姐,并非我要他去……”钟谦见钟盈脸色极为难看,站起身想解释,“是他跪在我面前,说如果我不应允,便永远不起来。”
钟盈觉得自己此刻最后悔的事,就是带荀安来这马球场。
他究竟有什么想不开非要入场去打马球?
难不成,是方才钟蕙给他的打击太大,他对裴昂已然万分嫉妒,才主动请缨?
她思绪乱成一团。
“阿姐你莫要紧张,到时候我再给阿姐挑几个相貌好的郎君过去。”钟谦在旁小声安慰道。
见钟盈未回话,钟谦又唤了几声。
“阿姐?阿姐?”
钟谦担忧起来。
阿姐这般紧张神情,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让徐安下场。
钟谦眼神示意杨继,杨继低了低头,方要走近一步开口。
钟盈却抬手止住了杨继。
她缓缓坐了下来,目光盯着远处的荀安,少年正低着头似乎在查看自己的护腕。
他额上绑着红带,身上的褐色窄袖添了净爽利落之气。
因距离得远,她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他左手虚握着月杖,随意摆弄了几下,抡了一个满月,然后让马匹肆意转了一圈,又凑近与裴昂说了几句话,唇角还扬着分明笑意。
不像是情敌见面,从神情到动作,都很松散。
钟盈手缩在衣袖里,视线眯了起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
“阿姐,不然,我让他回来?”钟谦在旁默默小声提议道,但这声提议很快被淹没。
鼓声再起,台下的马匹已然撒腿跑开,一片烟尘中,她几乎看不清荀安的身影。
钟盈下意识余光扫向远处的钟蕙。
见钟蕙的脸色比方才还要惨白,但视线也紧紧望着场中,她手指攒紧握着裙角,白皙的脸庞绷得极紧,似乎随时都要从塌上站起来。
荀安与她,究竟说了什么!
钟盈思路与那隆隆的马蹄声一般混乱。
“拿到球了,拿到球了!”不知是哪家性子急切的郎君高喊了一声,从重重烟尘中,有马匹嘶鸣而出,少年一手牵着缰绳,全身贴于马背之上,呈平行之势。
荀安右手不停挥着月杖,朱红色的圆球几乎未落地分毫,如同翻飞的蝴蝶于烟尘中飞翅。
一旁吐蕃的马球手已然紧追上来,呈现夹击之围,将荀安前行的路不断缩窄,甚至用马匹去撞击荀安的马身。
马嘶鸣一声,从鼓声里破裂而出,荀安的月杖于重重马蹄之下左右逡巡,却毫不见窘迫受限。
少年身后又紧紧更出一匹,裴昂已然追了上来,围在荀安一旁,视线紧紧贴着少年的月杖。
荀安抬头,二人视线对上。
少年将月杖轻轻一转,七宝球跟着飞舞至空中,少年身体向后一倒,翻身仰坐于马上,月杖朝前一挥,那球顺势转了方向,朝裴昂那处急冲而去。
裴昂抬手翻身,七宝球已安然控制在他月杖之下。
七宝球飞跃的同时,吐蕃的队员驾着骏马,对荀安的坐骑作出最后的攻击,已然收力不住。
荀安被那庞大的吐蕃人重重一撞,牵着缰绳的手一松,身体被这撞击旋至半空,左侧的吐蕃人迅速顶上,少年的身子直接从马上被拖了下来。
钟盈一拍桌案,直接站起了身,她紧张到手指都开始发颤。
她此刻顾不上许多,疾步走近靠近围栏,已然有大片阳光落至女子面上,莹莹玉色的脸庞满是焦灼。
但荀安未曾被撞下来。
马还在飞速奔驰,那两个吐蕃球手抛弃了少年,向裴昂夹击而去,荀安勉强被挂在马上,只用一手支撑着自己。随着马身的颠簸,他如同破叶一般随时要被碾于马蹄之下。
钟盈呼吸急促,她指节用力几乎要嵌进肉里。
裴昂的马蹄还在朝着门洞疾驰,那球于他手中如风回电驰。
身后已然引来数多吐蕃的球手,有几匹与他持平。
随着马匹速度加快,渐渐呈围剿之势。
钟盈余光微微扫过,但她所有的视线还在荀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