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有法阵可传送,顷刻就到。若不然,危楼众人上下山徒步而行,往返足足得耗上一日。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下得山来,举目四望,才发现落脚点竟然就在小老头的酒肆左近。
小酒肆早已打烊,小老儿正在月下乘凉,冷不防听见一声招呼,循声望去,见两人并肩而立,一时疑似九天上的仙人落下了山头。
好在小老头身强体健,既未两眼昏花,忘性也不大,转眼已认出了年少的那位,正是昨儿那位骑着骡子上危楼的“林公子”,赶忙称呼一声迎上前去。另一位却瞧着眼生,正待琢磨那人身份,眼前忽然一花,只见少年人上前两步,递过了一锭银两。
“老人家,还您酒钱,骡子我照旧牵走了。”
感觉到青年的目光瞥了过来,少年忽然觉得指间的银锭有些烫手,立刻轻轻一抛,由它落入了小老头的双掌之中。双眼往四下里看去,似在寻那头蠢骡子。
小老头一见了银子就两眼发直,满脑子再想不起别的念头。可到了将骡子牵过来交还的时候,又起了几分恋恋不舍,腆着笑脸道:
“客官打个商量呗,您看若是出了山,寻到商贩另买了坐骑,用不上这头畜生了,能不能放生了,说不定还能认得路跑回这山里来……”
少年一呆,不知是因这话语里的异想天开,还是为小老儿的厚脸皮叹为观止。
他左手执扇,敲了下手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
“你可听说过青蚨还钱?你猜手中那锭银子会不会跟着主人跑了再也回不来?”
小老头立刻噤声,捂着手掌里的银锭缩到屋里翻箱倒柜地寻钱匣子去了,仿佛还真怕银子长翅膀飞了。
骡子只有一头,只能将就些二人同骑。
与来时不一样,蠢骡子像是跟小老头家那头惫懒的倔驴子灵魂互换了,一改温顺本性,似乎是嫌驮两个人沉了,死活不肯迈开脚步。
“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在山下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爷在山上风餐露宿的都没叫屈呢……”
坐在他身后的青年低笑了一声,“危楼大厨的樱桃煎,广寒糕,碧筒酒,不知是谁独吞了?没有我的份,我还想叫屈呢。”
骡子仿佛是听懂了,应和了一声,赖在原地更是不愿走了。
少年沉默了一瞬,冷冷道:“嘴欠几句很得意么?这畜生真不肯跑了,你就走路出山吧!”
青年懒洋洋地拍了一下骡子,只见那畜生立即迈开蹄子撒欢地跑了起来。
少年怀疑地回头看他,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莫不是先前点了这畜生的穴道,方才又解开了?”说起来他还是出自修仙名门,只是出外经历这段时日,听多了说书先生讲的江湖轶事,竟是张口就来……明知道说出来就会嘲笑,可还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