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有些不解的低下头,即便知道是冤枉,然她也并未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可是康熙却这般信任她,甚至罢免了梁九功。
一时间,容和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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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大雪纷纷,纳兰容若也立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雪景。
烛火随风轻摇,惠儿穿了一身桃色小袄,蹦蹦跳跳的从院子里跑进来。她手上还捧着几株绿梅,见纳兰容若站在风口,遂朗声喊道。
“哥哥站在这里做什么,你的病才好些。”
纳兰容若对着惠儿笑了笑,“不打紧的,你这花是哪里来的。”
“我今儿在宫里头折的,太皇太后还想留我在宫中歇息一晚上。但是我觉得宫里头憋闷,刚好你们家离紫禁城近,我便过来你们这了。”
惠儿朗声笑道,随即将那绿梅递给纳兰容若。
“哥哥不是最喜欢这样的花吗?我特意折了些,不过适才我来的时候听到伯父在争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纳兰容若摇头,家中的事情他鲜少过问。
不过这几日阿玛额娘争论的次数的确越来越多了,纳兰容若没心思理会,他最厌恶的便是这些家常琐事。
“罢了罢了,明儿我还要进宫。太皇太后叫我带上你一起去,怎么样,是不是要感谢我啊。”
惠儿一脸讨赏的看着纳兰容若,后者听完果然高兴了些。
“当真?”
“我何曾骗过你,到时候我再托人将容和姐姐叫出来。你们两个也能见上一面了,否则我瞧哥哥你都要得相思病了。”
惠儿调侃道,纳兰容若却一点都不恼。
只要能见到容和就好,算起来已经有二十天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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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光大作。
惠嫔来到乾清宫陪康熙用膳,吃到一半,惠嫔适才微微诧异的问道。
“今儿怎么不见梁公公。”
“他去宗人府管事了。”
康熙淡淡的说了一句,惠嫔听罢,脸色略微沉了沉。
“可是做错了什么?”
“为何这般问?”
康熙抬眸瞧了惠嫔一眼,这一眼带着些许不耐烦。
“臣妾只是觉得奇怪,梁公公是打小便跟在万岁爷身边的,如今陡然没了他反倒叫人不习惯。故而定然是做错了事,万岁爷才罚他离开。”
惠嫔摇摇头,随即小声解释道。
她素来便是个多思多想的性子,康熙抿唇,“没什么大事。”
“既然没什么大事,万岁爷罚他几天便也够了。梁公公好歹也是有功劳在身上的。”
惠嫔轻声劝慰道,这话却说的康熙有些不满。
“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惠嫔听罢,连忙笑了笑。
“原是早上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随口说的。臣妾想着不能叫皇上为难,遂先劝劝皇上您。”
康熙微微缩了缩眸子,是了,这梁九功是太皇太后素来喜欢的人。
“你不必多言,太皇太后那边朕自会安排。”
康熙亲政之后,太皇太后便鲜少再插手前朝后宫的事,一心礼佛不问世事。
然这次也不知是谁风言风语传了过去,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
“是,那臣妾便不多嘴了。今儿这顿嫩笋汤很有滋味,皇上您尝尝。”
惠嫔抿唇,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她果真不再提梁九功的事,安安静静的陪康熙一同用完了早膳。
用过膳后,花溪带着容和由仪一同捧上茶来。
白华不在,说是手受伤了没法子伺候。
康熙在里间看书,花溪便先端了茶水送进去。
至于容和由仪两个,便在外殿一边伺候惠嫔一边候着。
“容和,先前你不是已经做了杂扫宫女吗?怎么如今又奉起茶来了。”
惠嫔似乎很是诧异的看着容和,温温柔柔的问道。
“奴婢前几日身子不好故而没能在御前伺候。”
容和也同样恭敬的回答,后者用扇子捂唇笑了笑。
“如今身子好了就行,只不过倒是巧的紧。你身子好了白华竟又病了,你们两个难道是性子不和?”
惠嫔看似在开玩笑,实则却是试探。
容和摇头,“惠嫔娘娘说笑了,我们奴才之间的怎么会性子不和呢。”
“本宫不过是说说玩笑话,没别的意思。”
惠嫔打量了一眼容和,便不再说话了。
却说内殿,康熙不过尝了一口茶,便抬眸看向花溪。
“今儿的茶是容和泡的?”
“回禀万岁爷,是她。魏公公早上说容和可以到御前伺候了,故而今日奴婢便叫她泡茶了。”
花溪老老实实的回答,她还以为叫容和来服侍是康熙的意思。不过如今瞧康熙的反应,似乎是魏珠自作主张。
“奴婢是做错了吗?”
康熙摇头,将茶杯搁下。
“无碍,容和本就是奉茶宫女。”
“是。”
花溪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替容和感到高兴。从今往后,容和便不必再做粗活了。
至于康熙,他低眸看了一眼茶碗。里头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竟在苦中带了几分甘甜。容和这丫头,总是有这许多小把戏。
泡出来的茶,都同旁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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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纳兰容若同惠儿一同进宫,先是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惠儿活泼乖巧,素来很讨两个老人的欢心。倘若不是已经同纳兰容若订婚,她们两个是有意叫惠儿进宫的。
“容若!你想什么呢?”
只是这边三人有说有笑的,纳兰容若却独自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
太皇太后叫了他一句,纳兰容若适才回过神来。
“回禀太皇太后,微臣没想什么。”
“你从前可不这样,今儿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可是觉得我们两个老婆子没趣,不想同我们说话?”
皇太后手中拿着一串佛珠,玩笑般的问道。
“微臣不敢。”
纳兰容若连忙摇头,惠儿在一旁连忙打圆场道,
“哎哟哥哥心心念念的是御花园里的绿梅呢,听闻昨儿下了雪,这绿梅配雪景最是动人了。”
“这哥儿的确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既然如此那便也就不拘着你了,自去看吧。”
太皇太后慈爱的笑了笑,她保养得益,虽说头发已然全白了,但精神却很不错。
“是,那微臣便先告退了。”
纳兰容若巴不得早些去御花园,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后,也不推辞,连忙起身谢恩。
“你瞧瞧这哥儿,真是片刻都不停的。”
皇太后笑眯眯的指了指纳兰容若的背影,随即看向惠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御花园有佳人呢。”
“说的什么话,容若心里只有惠儿。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太皇太后制止了皇太后的玩笑话,随即转眸看向一旁的惠儿。
“我还小呢,才不想这么早嫁人。我要多陪陪你们才是。”
惠儿笑着摇头,手中拿着芙蓉酥,吃的极香。
“容若这样好的哥儿,你若是再等,就不怕被人抢了去。”
皇太后却皱眉,颇为担忧的说道。
“谁敢!他们俩的婚事是哀家定的,这大清还有谁敢违逆哀家的旨意不成?”
太皇太后如今虽老了,年轻时的果决气势却还在。
“太皇太后,就知道您最疼惠儿了。”
惠儿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犯怵,却还是装作感激的对太皇太后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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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园中,绿梅已然有些败落。昨儿落的雪还残留着,很多都化成了冰霜挂在枝头。
容和已经在这里等了片刻,听到脚步声后,她下意识的回眸。
男人穿了一袭白衣,腰间玉带清脆作响。他向来端方,今日却有几分罕见的激动。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诠释纳兰容若最好的话,也唯有此诗了。
容和站在原地,等待着朝她疾步走来的纳兰容若。
“好久不见。”
她轻声说道,却没料到纳兰容若双眸却露出一抹担忧。
“你瘦了。”
“的确瘦了些,却不碍事。”
容和扬唇笑了笑,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枚荷包来。
古时的女子总是喜欢为心爱人绣荷包,入乡随俗,容和收了纳兰容若的礼,总是要还些什么的。
“这是你亲手做的?”
这并非纳兰容若头一次收到女子做的东西,然却是他唯一一次想要的。
“做的有些丑,然你应当不会嫌弃。”
容和扬唇笑了笑,就算不好看,却也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怎会嫌弃,自当珍重贴身放着。”
纳兰容若摇头,将那荷包小心的收好在衣袖中。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容和低头,有些羞怯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我前儿写了一首诗,也是送给你的。”
纳兰容若却摇头,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