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东珠却只觉得,皇上分明是最无情的。这些日子的耳鬓厮磨在他眼中似乎只是过眼云烟,她抿唇转身缓慢的走出了屋子。
魏珠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也不意外。
“娘娘路上小心,如今天色黑了。”
魏珠轻声道。
“多谢公公了。”
东珠勉强笑了笑,眸中却分明闪着泪光。
还是太单纯,情绪都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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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康熙独自和衣而眠,容和送完最后一盏茶后便退下了。
他手边搁着那半碗凉茶,茶香四溢。
他今儿也实在是累了,故而很快便睡了过去。
只是今夜却怪,康熙已然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女子的肌肤如暖玉一般触即升温,青丝轻拂在他的胸口,绕过指尖。还有那熟悉又柔软的唇,康熙眉间微蹙。
一时梦境中春意盎然,叫他身下燥热。
颠鸾倒凤,一泄而出。
康熙惊醒,他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他坐起身,随手端起半碗茶大口喝下。
自懂事开始,康熙身边没有缺过女人。太皇太后为了不叫他因为男女之事荒废朝政,故而很早便安排了懂事得体的宫女开蒙。
早早的领略到了男女情爱,康熙对此便也兴致缺缺。对于他来说,宠幸妃嫔不过也只是治国手段而已。
他皱眉,看向那被褥上的一摊污浊。
可这场梦,却全然不同。原来男女合欢亦能有情,他垂眸,梦中女子的脸他记得十分清晰。
胸口燥热无比,康熙干脆撤了被子,就这么睡到天亮。
这山上晚间本来就凉,康熙这么冷热交替,毫不意外的染上了风寒。
在玉泉山不适合养病,故而康熙很快便启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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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这场病倒是不重,后宫的几位新晋嫔妃却像是抓到了机会一般。
一个两个都跑到乾清宫关怀倍切,一开始康熙还能耐下性子见她们。到了后头便下令不准妃嫔再来,就连原本的惠嫔荣嫔也都不能来了。
这样一来,每日守在康熙身边除却太医便只有花溪容和两个奉茶宫女。
“容和姑娘,万岁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这日惠嫔特意找到了容和,十分关切的问。
康熙原本也不算大病,感冒而已,是这宫里的人对他太看重罢了。
容和轻轻颔首,“万岁爷已然好多了,请惠嫔娘娘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本宫也见不到万岁爷。这荷包是本宫亲手绣的,你能帮本宫交给万岁爷吗?”
惠嫔笑着说道,她手上拿着的荷包很是精巧,上头绣着龙凤呈祥的团纹。
“娘娘为何不叫魏珠公公转交。”
容和却不愿意帮惠嫔做事,惠嫔此人表面温良却程度极深,这样的人容和不想过多接触。
“原是万岁爷说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收,适才找到了姑娘。只需偷偷放到万岁爷枕边就是,里头放了宝华殿法师开过光的玉佩,是极好的意头。”
惠嫔为难的笑了笑。
即便她的语气多么温和,她也是主子。主子相托,奴才又怎么能推辞。
容和只得收下,“奴婢知道了。”
“多谢姑娘。”
惠嫔客客气气的颔首,容和伸手接过那荷包时,正巧露出了那只玉镯。
这玉镯惠嫔原是见过的,当初她喜欢的紧。可皇上没有赏给她的意思,她便也就只能歇了心思。
没想到这镯子竟给了容和。
“姑娘的玉镯倒是好看。”
容和很显然慌了一下,随即将镯子往袖子里推了推。
“原是不值钱的玩意,娘娘谬赞了。”
不值钱?惠嫔心中冷笑一声,一时不知容和是装的还是在炫耀。
“瞧着倒好,可是他人相赠?”
“好友相赠而已。”
容和轻声道,惠嫔打量的眼神让她很是不适。
更何况惠嫔此刻心中分明是极其厌恶她的。
容和抿唇,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那姑娘可要好生收好,这镯子价值不菲。”
惠嫔起身,轻声吩咐道。
“多谢惠嫔娘娘提醒,奴才恭送惠嫔娘娘。”
她目送着惠嫔离开,将那玉镯藏得更深了些。
说起来,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到纳兰容若了。
不过还有十日他便会参加殿选,以他的才情考中进士并不是问题。
到时候便可授官,着手他们二人之事了。
容和低眸,想到这里心中却没有多高兴。纳兰容若可以顶住重重压力,娶她为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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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口干舌燥,他敲了敲桌面。
花溪赶紧端着茶水走进来,康熙见是她,遂冷声道。
“容和呢?”
“那丫头昨儿守了一夜,今日奴婢便叫她去歇息了。若是万岁爷要她伺候,奴婢这就去将人喊来。”
花溪低声解释道。
这几日她们两个一个负责白天一个负责晚上,容和为了避免跟康熙过多接触,所以已经守了好几天夜。
“不必,你来也是一样。”
康熙皱眉,冷声道。
“是。”
花溪心下憋笑,面上却正经的给康熙捧茶。
到了晚间夜幕四合之时,容和适才慢悠悠走进来。按照往常,康熙这个点已经谨遵医嘱睡下了。
故而容和的心情很是轻松,她没忘记给惠嫔送荷包。
“万岁爷,万岁爷。”
容和站在床前先是轻声叫了两声,见康熙并没有反应。适才掀开帘帐,俯身将荷包放到康熙枕边。
刚放完,便听康熙冷声问。
“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容和惊讶的看过去,却见康熙不知为何已经支起了身子冷冷的看着她。
“奴婢知罪,是惠嫔娘娘吩咐奴婢给万岁爷送荷包。惠嫔娘娘害怕万岁爷不收,故而叫奴婢偷偷放过来。”
容和吓得不轻,连忙解释。
康熙将那荷包从枕边拿出来,随手丢到一旁的桌上。
“你是朕的人,日后其余人的话不必听,也不许给她们办差事。”
说完,康熙坐起身来。他只着中衣,还未系紧,宽松的衣袍露出他的胸口。
身材紧致,康熙勤于锻炼,肌肉倒是不错。容和只瞥了一眼,便迅速低下了头。
“奴婢知道了。”
“茶凉了。”
康熙随手将衣带系好,赤脚踩在地毯上。
刚睡醒的康熙很是慵懒,一双眸像是没睁开。他坐到桌旁,静静的等着容和沏茶。
不知为何,康熙总觉得容和的茶同旁人沏的都不同。只闻味道便觉得静心。
“万岁爷,请用茶。”
容和轻声说道,康熙却不拿茶碗反而握紧了她的手。
“皇上……”
容和不解的看向康熙,此人是动手动脚成习惯了吗?
“不必为了躲开朕特意熬夜。”
康熙冷声道,随即错开手去拿茶碗。容和微怔,看来他也明白自己有多厌恶他。
“奴婢知道了。”
她没反驳康熙的话,只是淡淡颔首,不带丝毫情绪。
康熙见她这般,捂唇咳嗽几声。若是换做旁的奴婢恐怕早跑上前嘘寒问暖了,偏只有容和冷眼看着他。
她没有半分反应,似乎康熙咳死了也跟她没关系。
康熙自觉无趣,随手将手上的茶一饮而尽。又因为喝的太猛,这下是真的呛到。
见他咳嗽的起劲,容和不由撇嘴,适才走上前拍了拍康熙的后背。
“万岁爷尚在病中,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朕知道。”
康熙点头,接过容和拿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适才复又走回去睡下。
“你不必熬夜了,回去歇着吧,熬得眼底都青了。”
“都是奴婢该做的。”
容和依旧是冷冷的,并没有领康熙的情。
看来是还在生气,康熙稍微撇了下嘴角,没再说话,自顾自的睡下。
不知好歹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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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殿试,纳兰容若准备多日自是志得意满。殿试之上他才高八斗,文武百官无不称绝,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不过十八的少年郎便一举登科,名满京城。
纳兰容若今日一袭红衣,甚是得意。正欲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知容和,却不料刚出大殿便被慈宁宫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老奴先恭喜纳兰公子此次殿试拔得头筹。”
“多谢公公。”
纳兰容若预感不好,拱手之余揣测这太监的来意。
“太皇太后许久不曾见纳兰公子,甚是想念,特喊老奴来请公子。”
“的确许久未见娘娘,请公公带路。”
纳兰容若瞧了一眼乾清宫的方向,眼里心里放不下。这神情皆被老太监看在眼里,他咳嗽一声,又道。
“纳兰公子,请。”
说罢将手中拂尘一甩,带着纳兰容若往慈宁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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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见今日天气不错,特抱了一只长毛狮子猫坐在亭内赏花。听到纳兰容若过来的消息,她笑着摸了摸怀中的猫儿。
“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