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看出康熙的心思,她用手擦了擦脸,咬唇道。
“多谢万岁爷夸赞,没别的吩咐,奴婢便先告退了。”
“下去吧。”
康熙颔首,见容和抬腿便走,他又开口,戏谑般的说道。
“这次可不要再死命擦脸了,朕的手可不脏。”
容和咬唇,心跳急促了起来。她没回答,径直走出了殿门。
康熙还记得先前那件事,甚至拿出来说嘴。分明是他趁人之危,容和皱眉,分明是讨厌极了康熙,然脸却还是没来由的燥热。
她回到院中,狠狠的泼了两盆凉水在脸上,适才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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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中秋家宴到了,今年宫中妃嫔多了很多。所以宴席之上热闹非凡,一排下去全是漂亮的脸蛋,别说康熙了,谁来瞧了都心生欢喜的。
容和同花溪两个照例还是在廊下等着,按理来说席上的茶水是用不着她们伺候的。
廊下也放了不少花灯,并上灯谜若干。
花溪亲自提了两壶花雕酒,中秋佳节吃月饼喝酒方才是最畅快之事。
“你可不能喝。”
花溪见容和伸手也要拿,立马伸手制止住。
容和嘟嘴,撒娇般的看着花溪。
“姑姑,既然不给我喝,为何要拿两壶。”
“我一个人喝两壶不行吗?”
花溪扬唇,眸中却带着淡淡哀愁。她看上去似乎并不高兴。
“姑姑,你怎么了?”
容和担忧的问道,却见花溪将其中一壶酒打开泼在了地上。
“中秋本是团圆之际,只是可惜我再无家人可以团聚。”
花溪说这话之时,脸上仍旧笑着。容和咬唇,她好像从未听花溪提及家人。
“姑姑。”容和并未刨根问底,只是轻声唤了一声。
她轻轻的靠在花溪肩膀上,她们两个附近便是热闹繁华的家宴,丝竹管弦绕梁不绝。
繁花似锦同他们二人的落寞隔得这样近,却又显得格外远。
容和也想家了,她抬头看着星空。从前在外地工作,想家的时候好歹也能同父母同看一片星空。可如今她隔了三百多年岁月,年年月月斗转星移,就连星空也不能共享了。
花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眸间落下一滴泪。
“姐姐,你也走了三年了。”
她心中默念着,用袖子擦去眼角泪痕。
正在二人感怀之时,一阵奇香突然传来。
容和转眸看去,竟是荣嫔一袭舞衣花枝招展的朝她们走过来。她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而那异香也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不是容和吗?”
荣嫔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和。
花溪连忙将酒杯收起,带着容和行礼问安。
“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害的本宫失宠,这笔账本宫可还记得呢。”
很显然,荣嫔将这笔账算在了容和头上。
真是个蠢货,容和失笑,白瞎了这张美艳惊绝的脸。
“想必荣嫔娘娘误会了什么。”
花溪连忙开口,想替容和解释。
“住嘴,本宫如今要去给皇上献舞,没时间同你们纠缠。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荣嫔斜了花溪一眼,随即便昂首挺胸朝殿内走去。
容和无奈的叹了口气,“姑姑不必担心,她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只听殿内换了曲子,古筝玉笛交错响起。
康熙坐在上首,看着殿中荣嫔翩若惊鸿,身姿弱柳扶风般纤细。笑颜如花,腮边却垂下一滴泪,端的是个多情的美人。
“你说荣嫔娘娘会复宠吗?”
花溪轻声问道。
“你觉得她跳的好看吗?”
容和转眸问道,花溪轻笑一声。
“荣嫔娘娘当年有飞燕美称,自然是好看的。”
“咱们都觉得好看,皇上又怎么会不动心呢?复宠是自然的。”
容和小声解释道,这就是她不敢相信帝王情爱的原因。是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很难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那她会不会找你麻烦。”
“如果她还有点脑子的话,近期应该不会了。”
容和摇头,不过荣嫔要是能有脑子,也不会要落得跳舞争宠了。
一曲终了,荣嫔胸口起伏不定,她紧张的望着康熙。
“许久不曾见你跳舞,倒也还算赏心悦目。”
康熙颔首,荣嫔松下一口气,唇边勾起一丝妩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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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中秋宴罢,康熙便牵起荣嫔的手回了咸福宫。
目送着二人离开,钮祜禄东珠勉强收起自己的失落。惠嫔走上前,低声宽慰道。
“她今日本就是盛装而来,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东珠轻轻颔首,“多谢惠嫔妹妹宽慰。”
“喜儿那件事虽说是她有意陷害你,好在万岁爷是个眼明心亮的,并未叫你受委屈。”
惠嫔笑笑,伸手握住东珠的手腕。
“嗯,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快原谅她。”
东珠抿唇,眸中颇有几分失落。她并非不能接受康熙宠幸其他妃嫔,只是不想让荣嫔这样恶毒的女子再次复宠罢了。
“没事,你只管好好保住自己这一胎。皇后之位自然还是姐姐你的。”
惠嫔温和的望着她,手摸向东珠的小腹。
她已经怀孕一月有余,只是尚未声张。
“嗯,多谢惠嫔妹妹。”
说起孩子,东珠勉强扬起笑脸,能够有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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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此次复宠之后,宠爱竟然要比从前更甚些。
自从中秋过后,康熙这个月竟有四五次都留宿在咸福宫。她如今得势,来乾清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日康熙还在同大臣们商议朝政,荣嫔便独自来了内殿。
正巧碰上容和当值,荣嫔遂趾高气扬的吩咐道。
“你这是瞧不见本宫吗?还不快给本宫上茶。”
容和叹了口气,走上前给荣嫔沏茶。那茶已经有些温了,故而荣嫔刚拿到手便狠狠的泼到了容和身上。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这样冷的茶也敢端上来?”
“回禀娘娘,万岁爷平日里喜欢喝的便是温热的茶。奴婢还以为娘娘知道万岁爷的喜好。”
容和面不改色,平静的回道。
“你这是在指责本宫不如你一个奴才懂皇上吗?”
荣嫔此时倒是不蠢了,将容和话中的讥讽听的十分明白。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本宫说有便有!这般以上欺下,给本宫出去跪着。”
荣嫔皱眉,容和的眼神分明就是看不起她。
正巧康熙不在,她势必是要好好的给容和立立规矩。
“恕奴婢难从命。”
容和却清冷的抬眸看向她,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明明只是一个宫女,周遭气势却不小。
“你敢不听本宫的吩咐?”
荣嫔皱眉,她自诩如今是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哪里能受得了容和这样的眼神。
“万岁爷曾说过,奴婢不用听其他人的差遣。还是荣嫔娘娘觉得,万岁爷的话不作数。”
容和淡淡的回应,说完后她转身便打算走。
“瑾儿,还不快将这蹄子拦住!”
倘若说荣嫔先前只是想为难容和,听了此话之后便是起了杀心。这丫头竟敢搬出万岁爷来,还有没有奴才的样子了?
“荣嫔娘娘,可别忘了当初是为何失宠。”
容和转眸,瞥了荣嫔一眼。
瑾儿本想拦住容和,在听到这句话后竟有些害怕的看向了自家主子。
“万岁爷可不是好性子的人,娘娘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恐怕哪日将腿跳断了也没人瞧。”
容和勾唇轻笑,眸中轻蔑格外明显。
她说的话虽然难听,却叫荣嫔不得不信。
康熙的耐心有限,倘若再次失宠,她恐怕连跳舞的机会都没了。
“你这丫头好歹毒。”
荣嫔皱眉,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
“奴婢是好心劝诫。”
容和见瑾儿不再阻拦,撂下一句话便走出了殿门。
她走后没多久,康熙便回来了。
康熙脸色不算太好,商议了一整天的朝政,如今只觉头疼。
进殿瞧见荣嫔在,康熙觉得自己的头似乎更疼了些。
“臣妾给皇上请安。”
荣嫔一脸委屈的望着康熙,脸上还挂着眼泪。
“又怎么了?”
康熙皱眉,已然有几分不耐烦。他将手中佛珠搁到桌案上,随意坐到榻上。
“皇上身边的宫女好大的威风,不仅不给臣妾奉茶,反而明里暗里嘲讽臣妾。”
荣嫔抹泪,见康熙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措辞道。
“谁这样大胆?”
康熙竟不知自己身边还有这般胆大妄为的人。
“就是那个叫容和的。”
荣嫔掩泪,委屈巴巴的望着康熙。
容和?康熙一时竟来了兴致,“她怎么说的?”
荣嫔连忙将适才容和的话添油加醋的同康熙说了,本以为康熙会替她做主,不料康熙竟眉眼间起了一丝笑意。
“那丫头果真这么说?”
“是啊,皇上您是没瞧见。适才她的样子可凶了,臣妾还从没被一个奴才凶成那样呢。”
荣嫔捂着胸口,装作害怕的样子。
康熙却看穿了她的把戏,“你素来跋扈,谁能凶你?”
荣嫔脸上挂不住,一时慌乱起来。
“万岁爷,臣妾何曾跋扈过。”
“罢了罢了,你既然不跋扈又何必同一个小宫女置气?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朕今日实在疲累。”
康熙却挥手,他不喜欢看荣嫔装模作样。
“万岁爷~”
荣嫔还想撒娇,然康熙的脸色却已然变了。她自从复宠后便小心翼翼了不少,只得抿唇,不再坚持。
只见她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康熙心里的烦闷适才散了大半。
“将容和叫来。”
康熙吩咐道,一旁的魏珠捂唇笑了笑。
“你笑什么?”
康熙扫了魏珠一眼,后者笑的帽子都歪了。
“万岁爷不是累了吗?如今怎么又叫容和过来,难不成容和来了,万岁爷您就不累了?”
“废话这么多,舌头不想要了?”
康熙抬腿踢了魏珠一脚,力度不大。
“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去叫容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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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和本来已经歇下,今晚上并非她当差。故而听到魏珠叫她,容和很有几分不耐烦。
她已然换了衣裳,如今穿的是一袭绿衫子,淡雅素净,刚沐浴完,头发微湿着。
“今儿不是我当差啊,怎的又叫我。”
容和低声问,魏珠伸手在她肩膀上点了点,那兰花指翘的老高。
“你今儿巧舌如簧斗荣嫔娘娘的事万岁爷可知道了,不让喊你过去做什么?”
就知道荣嫔会告状……
容和叹了口气,“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转身打算进屋将头发擦干,却被魏珠一把拉住。
“别擦了,如此便甚美。你总不能叫皇上等着你吧。”
说完,魏珠也不等容和反抗,便将其推到了内殿。
殿内焚着檀香,气味浓郁。康熙晚间要看折子的时候便会焚香,用来提神。
容和却还是没办法习惯这样的味道,她微微皱眉,走到康熙面前。
“奴婢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抬眸看过来,容和未挽发髻,青丝有几缕垂在胸口。一袭绿衫,隐约可见里头中衣颜色。她眼神清冷,眉间微蹙,如同远山青黛。
纵然是弯腰行礼,却看不出丝毫的恭维和讨好。
康熙抿唇,“起来吧。”
容和起身,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康熙开口。
“你骂了荣嫔?”
“也不算骂,不过只是告诉她该如何行事。”
容和轻声道,康熙没生气,所以她还算放松。
“走近些。”
容和抬眸看向康熙,许是太过疲乏,康熙的眼神有几分慵懒。他下巴上的胡茬在灯光下有些显眼,勾勒出他硬朗的下颚。
一袭黄袍加身,矜贵自持,沉稳如墨。
“是。”
容和走到桌前,两个人只隔了一张长桌。桌上堆着高高的折子,一直到容和的胸口。
青丝随风扬起,散了一些在折子上。
“你对荣嫔说,你是朕的人?可有此事?”
康熙坐在龙椅上,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容和。
容和一时语塞,叫她过来不是为了训斥吗?
“这不是万岁爷说的吗?那日奴婢帮惠嫔娘娘放荷包,万岁爷便说,奴婢是您的人,不必听旁人差使。”
容和颔首,淡然的诠释着。
她浑然不知,康熙的眼神越发灼热。
“再说一遍。”
康熙又道,容和不由撇嘴。
“奴婢是万岁爷的人,不必……啊。”
容和还没说完,下巴已经被康熙捏住。她被迫弯腰身子,绿衫本就是便服,所以领口不高,还有几分松散。
她的雪白一览无余,宫女的旗装束缚住的身段,此刻就这么赫然放在康熙眼前。
“万岁爷,你要做什么。”
容和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有些不耐烦的问。
康熙望着容和,浓郁的檀香味让容和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的玉扳指就抵在容和的下巴上,又冰又硬。
“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样很痛。”
容和皱眉,全然不知自己的语气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要不要做朕的人?”
康熙开口,这句话他已经忍了很久。
“奴婢本来就是万岁爷的奴才。”
容和咬唇,有些忐忑的看着康熙。
“朕是问,要不要做朕的女人。”
康熙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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