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理智思考过后,陆沉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掐死人。而且,如果不把那一地的花灯全部放完,这个正挡在马前的少年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回过神来,陆沉发现少年连毛笔都已经塞到他手上了。是了,放花灯还要在上面写上心愿什么的,总之麻烦极了。
陆沉突然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放过花灯的,大约是四五岁?写的什么来着,奥,想起来了,写的是——李召你不得好死。
李召正是陆沉的父亲,曾经的皇帝。那时的陆沉还是个真真正正的孩子,想什么就写出来了。当然免不得一顿胖揍,但是,他记得的,李召后来给他道歉了、说对不起他们母子。
现在当然不会那么意气用事了,陆沉百无聊赖地拿着笔,随便沾了沾地上的雨水,一首《相见欢》,一盏灯上写一句。眼看着上阕下阕全都写完了,花灯却还剩下整整一地。
陆沉皱了今天第一百次眉。
他对贺平安说,“你也来写啊。”
贺平安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
“可以……”
小平安歪着脑袋又想了想,不好意思道,“其实……其实我家里一共四口人,你看你还剩挺多的……”
“都给你了……”陆沉有气无力的回复道。
“谢、谢谢……我要四朵就行了……”
小平安,挑了四盏模样周正的。提起笔来开始思索该写什么。想写的似乎很多,又似乎都显得无关紧要。
待到最后一缕绯霞也飘散去了,天便渐渐黑了下来。京城的街道像一条条金龙似的,灯火辉煌,炮竹连天。平时不会上街的姑娘们也都来到夜市间,在商贩前转来转去,找一找适合自己的胭脂首饰。脚店茶馆全都开着,茶博士酒博士端着托盘在酒席间穿梭。京城最大的戏院在御街上架起了大戏台子,背后放着孔雀开屏似的烟花。河上花灯闪烁,一盏盏粉色的花灯,剔透晶莹,倒影与其交相呼应,洋洋洒洒飘了一整个汴河,仿佛有直下江南的气势。
“我家乡啊,过节的时候放的不是花灯,而是孔明灯。诶,你放过孔明灯吗?”平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