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匹,您这是,您挖马棚是干啥子呐?”
阿巴旺吉怒吼:“有人埋在下边儿呢,你们tā • mā • de都看不见么!!!”
“有人?......马棚里有啥人?”
来旺和管家对望了一眼,这时才想起来:“哦,哦,好像是那两个俾子,丹吉措和扎西......好像是还关在马棚里呢!”
来旺屁颠屁颠地凑过来想搀扶大总管:“阿匹,阿匹,您先歇会儿,就是两个俾子么,让其他人挖吧!”
阿巴旺吉一掌挥开来旺,将人打翻在地:“滚!”
一圈儿人都被大总管两眼血红血红的样子吓到,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野牦牛发疯大抵也就是如此这般。
既然大总管拼命要挖,旁人总不能都杵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歇着,于是,就一齐跟着挖呗!
一群人齐心协力,搬掉横散的木桩木梁,拆开一路缺口,再慢慢地往里挖洞,往深处掏。
一堆木料废墟上仍然聚拢着烟尘,久久不散。围拢干活儿的人越来越多,空气里却愈发弥散着某种寂静,就连呼吸到口中的气味儿都透着伶仃萧索。
一个用力过猛,铁锨的木头把子被狠狠地撅成了两节。
男人扔掉铁锨,开始用两只手挖,半个身躯钻到挖开的空洞中,伸手摸人,已经顾不上脑顶随时可能发生的塌陷。
包裹指腹的那层皮早就磨掉了,十根指头钻心地疼。
被木梁砸伤到的左臂几乎抬不起来,像是完全脱了力,不听使唤,动一下就是骨头将要倾塌碎裂的刺痛。只能用左臂在胸前撑住身子,用右手去挖。
不远处有人惊喊:“这里......好像在这里呢!有人,有个人!”
“是啊,有一条腿,是一条腿!”
腿,一条腿......
大总管拨开人群冲过去,手指摸到尚带温度却一动不动的一条光/裸的腿,那一刻两眼发黑,几乎快要崩溃。
他发疯一般奋力扒开掩盖其上的土石和木块,半个身子露了出来。
不是丹吉措。
是一匹马。
在废墟里倒霉壮烈了的马。
马儿没来得及挣断栓在笼头上的缰绳,没能跑脱,被塌碎的顶棚砸趴,颈骨折断,失血过多,气绝身亡。两粒深褐色的玻璃核大眼很无辜地半睁开着,颈下的一滩血水已经渍进黄土。
有人小声嘀咕:“啧啧,唉......砸得这么惨,底下就算还有人,恐怕也......”
有人接茬:“是啊,挪开来也是没活气儿了......”
有人怯怯地嘀咕:“那咱还挖不挖了?......还继续挖的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