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景升公一骑定荆州,非凭武用,靠的正是拉拢权贵,以作收买。如此,荆州诸郡便无人敢监管豪族,甚至连府内税赋人丁也尽由豪族自报……”
刘贤脱口而出:“所以他们便买通郡吏,瞒报人丁数目,以逃避赋税!”
蒋琬点头:“公子聪慧,只是这豪族何须买通郡吏。一者豪族势大,无人敢惹。再者,诸郡虽郡守由朝廷敕封选任,但郡丞、功曹皆是地方豪强充任。如我郡巩大人,便是武陵巩氏旁支。”
刘贤看了一眼巩克,对方此刻已经瘫软仿佛一滩污泥。
蒋琬笑着又问:“公子是否还发现了郡兵守备与匪兵人数之差?”
刘贤激动道:“对对!哦!我知道了!这些世家大族吸收了民力,便可组建私兵部曲,一旦匪乱殃及自家田产,则派兵剿之,根本不用等郡守发兵!”
随着蒋琬点头,这次换刘贤冒冷汗了。
私家部曲已经到了可以剿匪的程度,也就是说,在世家豪族们看来,这零陵刘氏,说灭也就灭了。
蒋琬看出刘贤焦虑:“公子勿忧。剿匪对于世家豪族也非易事,非涉及根本不会擅动刀兵。不过确是隐患,为国计利,如芒在背,不可不拔。”
刘贤已经被蒋琬的良苦用心彻底感动。如果不是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实在难以发现其中细节,更无揭露弊病的勇气。
为国计利,这就是国之大者。
刘贤抚着一摞摞竹简,仿佛抚着蒋琬的心:“先生用心良苦如此,想必是企盼襄阳州府发现郡国弊病。可是这一年年数据调减,如此庞杂,先生又是如何测得?”
“无他,唯丈量尔。”
蒋琬慨然低头,继续道:“公子这句‘先生’过重了。小人虽然难以测算人口之数,但是各族田产多寡盈亏却可以实地勘测,所以才会出现这人口、兵力与田亩之差。”
“若是今日我未能发现呢?公琰何时是个头?”刘贤追问。
这句话问到了蒋琬的心窝。
他沉吟良久,答道:“当年萧何入咸阳先取法令,小人相信,必有慧眼识珠之人,只是没想到,此人近在眼前。”
说罢,蒋琬翩然下拜:“此间短长,非雄才忧国者不可察之。如今饿殍千里,百姓流离失所,公子帝室贵胄,天纵英才,小人代百姓拜求公子,为刘氏江山计,为百姓黎民计,解此弊病,再建零陵。”
刘贤将蒋琬扶起,对视间,已然发现对方眼角泛起的热泪。
“君生此地,是零陵之福。”
刘贤转向众人,高声说:“今日起,罢巩克郡丞之职,改由……”
话没说完,一边的侍卫低声说道:“公子,这蒋琬,是刚才从百凤楼里找到的。”
百凤楼,零陵第一青楼。
汉人重礼,官吏嫖宿青楼,可是重罪。
可谁让刘贤看上的蒋琬,就夜宿了青楼呢。
刘贤毫不在乎说道:“那又如何!只许公子双飞,不许郡吏逛青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