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立刻脸色一变,向后退了好大一步,一脸犹豫地看向她,“你能不能先去净下手?”
钟老板不耐地挑起一边眉毛,“你这爱卖不卖,不给我看我还不稀罕呢。”
小童抿了抿唇,忽地自己伸手将那卷轴徐徐打开,只露出个字尖儿,那钟老板立刻脸色一凛,只转了身朝里头去,还不忘回头说了句,“你稍等下,我去净过手,马上回来。”
待她回到门口,只见那小童正脸色平和地抱着字画安静地站在门口的榆树底下候着,钟老板眼眸一眯,方才是她眼拙,竟没瞧出这小童身上带着十足书卷气,面容又姣好白净,不定是哪个书法大家家养的伴书童子,不好意思自己出来变卖字画,才遣了她过来。
于是,面色立刻就恭谨有礼了几分,上前一步轻声询问道,“不知是哪位大家的手笔呀?”
那小童怔愣了下,只神色僵硬道,“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家,唤一声玉暹即可。”
……
她正朝着门口那榆树缝隙下渗出的阳光径自出神着,就见有两人沐光而来,待得近了,她一时只惊愕得几乎要从高凳上摔落,莫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吧,那人分明是……
“老板、老板?”凉欢走到她面前唤了两声却见她嘴巴微张着、目光涣散着,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
下一刻,那老板忽地颤抖着手指着他身后的善玉,“你你你--”
善玉心下一惊,这是要糟啊!忙瞪大了眼睛一边朝她迅猛地摇着头,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狰狞表情,那老板虽然脸色十分激动却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凉欢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凉欢开门见山道,“近日可有玉暹大家的消息?”
老板飞快地看了善玉一眼,见她正在他背后疯狂地摇着头,略一思索还是神色艰难地吐出两字,“没有。”
凉欢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善玉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就见凉欢忽然狐疑地转过头撇了她一眼,她只得僵硬地扭转过头看向别处,就听那老板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幽幽道,“实不相瞒,这几年抱着千金万两来求玉暹墨宝的都不在少数,你说这世上还能有比我更想知道她消息的人吗?”
善玉只骇得浑身发抖,千金万两,那她还是永远不要让玉暹出现的好!
凉欢听她说的无可奈何,只能略一点头转身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善玉犹豫地问他,“你当真这么喜欢玉暹的字画么?”
凉欢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道,“我也是因缘巧合之下得了两幅,却是凉意那年为了庆贺我生辰派人在民间搜罗字画时,无意间从这临春县中的文殊堂里觅得的,那上头所书的字迹丰厚雍容,朴拙雄浑,就说是我所见过当世大家作品里最好的一副也不为过。”
善玉心里一动,嘴角还来不及得意地上扬,就听他忽地目露追思地深深一叹,“尤其是那阙词——滚滚长江东流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当真是将我心头情难自抑的怅然和释然都一言道尽,那之后我每每打开看了,都会不由得想起一位故人。”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善玉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那一副好似又陷入与那明越的回忆十分惘然惆怅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酸得怎么都冒起泡泡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许久之后——
凉欢皱眉:你记得我上回从宫里随那《江帆亭阁图》一道拿回来的两卷玉暹的字画放到哪儿去了吗?
善玉面不改色:不是那时候被夏侯渊要去了吗?以二换一你可是忘了?
凉欢若有所思:她后来走得匆忙好像没拿去啊……
善玉煞有其事:一诺千金,所以我特意差人给她送过去了。
凉欢:哼!不开心!
(事实是她自书院回去之后立马连夜派人追着刚走没多久的夏侯渊给送过去的。)
今天就一更,书院线到此就结束了,明天会开始另一段主线啦~